打破黑暗的黎明到来前,离澈拖着染血的长枪,一直在沉默,蕙质兰心的念寒知道他的心情没有上来搭话。
其实离澈是想起了多年前那场与异族的大战,如此乱世之中,异国交战就如此残酷,难以想象异族之间的战争会是怎样的。从未亲眼见过,但听说的那些依然能联想出那惨无人道的行径。
“还烦吗?”女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想给他一些情绪上的缓和。
“走吧。”他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烦不烦的问题。女子无奈地嘟嘴,可他已经背过身往前走去,只好甩了甩发麻的胳膊跟上。
一夜之间,她看到了这个男人修罗般杀戮之时那疯魔的一面,亦看到了他为无辜者挖坟时那悲伤感性的一面。这样的人的确很容易勾起他人的好奇,她很想问更多的事情,可显然离澈这会儿不可能讲给自己听。
奇怪的场面上演,无聊的女孩儿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身前有个蒙着脸地男子头也不回的走着,不知道的会以为是这个女孩儿在死皮赖脸的跟着前面那人。
一上午的沉默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等见到其他人的时候离澈才开口说话,只是问了个路。被问路的看起来是个逃难者,看到离澈那染血的战甲,吓得腿都软了,最后还是女子推开他,耐心的问出了答案。
问到方向的女子赌气似的先走,将一上午没理她的可恶男人丢到身后,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离澈有些感到茫然,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这“兄弟”好像是生气了。
哑然的加快脚步,他暗自反省,这姑娘刚刚一直讲话想必是想让自己搭话,可之前心情复杂没有回答让人家自言自语了半天,换做自己也会气吧~
“应该不远了。”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随意来了句。
“嗯。”她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没有回头看看好不容易说话的年轻军侯。
一个头两个大,除了自己娘生气的时候宽慰以外真还没遇到别的女子生气不理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办?好像不太知道啊。
“先前心绪杂乱,未曾答复你,抱歉。”想想自家父王在娘生气的时候好像就是先赔不是的,应该能管用吧?
“噢,知道。”多了俩字儿,还是没有回头。
“下次不会这样。”他一下子卡壳,只能随心的说出想说的话。
“没下次了。”又多了一个字,依旧没回头。
离澈这下子可谓切身体会了女子刚刚的感受,这好歹人家还回几个字,可刚刚自己是半个字都没说的。
欠别人的要还,这是离澈从小以来的信念,于是,他扮演了女子之前的角色,开始自言自语的说刚刚为什么心绪复杂。
念寒没回头看他,但往前的速度慢了些,像是在听他说什么的样子。
可能是憋了一上午的缘故,离澈把脑海中的东西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这段话比他这两天加起来说的都多。
前方的人儿突然停下,似笑非笑地转过了头。“兄长,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呢?”
听她叫兄长就知道已经消气了,离澈松了口气,摸了摸头发道:“啰嗦了吗?那我少说几句。”
“哼,可别了,比起闷葫芦,这样还好点儿。”念寒又被气的鼓了鼓腮帮,这男人还真是!笨的厉害,连自己说反话都听不出来。
离澈笑了笑,只要不生气了就好,啰嗦就啰嗦些吧。反正刚刚啰嗦了够久了,也不差接下来这会儿。
……
望北城,一座充满历史的古城,它存在的时间比北寒国的国都还要久,如果是启辰的代表是圣京,那北寒的代表正是这座古城,望北。
广阔的街道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城池中心那座高大的铁塔,被一层层铁链包裹着的铁塔如同一只被束缚的狂兽,想要挑战上苍!
走在街上咬牙切齿的念寒瞪了几眼身旁的护卫。先前便是因为他们大张旗鼓的围住自己,让那个把自己交给他们就跑了的便宜大哥逃之夭夭。
领头的统领苦笑着不敢抬头,这位公主虽然平时善良但毕竟是皇家子女,真的生气了,自己的脑袋怕是得搬家。
“公主殿下,您都出来半个月了,若再不归去,恐怕大王会发怒。”统领不敢说话,但一旁的望北城城守却是能说的。他是北寒国大王的亲外甥,也算是念寒的表兄。
“不回!回去天天得遇到那个女人!派人去告诉他,我要直接去山门。”身为北寒王掌上明珠的女子踢了踢脚边儿的一块石子,心里还在骂着那个像逃离一般匆匆离开的大哥。
望北城守暗自笑了笑,他是过来人,也看的出女孩子的心思,不过,现在的局势她确实不能待这里了。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但是你得乖乖回北都。”从小在宫廷长大的他知道这个表妹的性子,这么说,她不会不答应。
方才那人一见面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如同一把血海之中冲天而起得利剑,再看却又恰似寒冬之中细心雕琢过的冰玉。虽然蒙着脸穿着普通的衣甲,但那股隐隐地贵气却不难看出那种不凡,这等人物,就算是没有念寒这层关系,自己也会留意。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气鼓鼓的女子便突然回头,“真的?”
“嗯。”他笑了笑,眼前的女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只要她能开心,答应她一件事儿没什么。
念寒笑着扯住哥哥的胳膊,她有想到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说出来,只能边走边道:“走吧,我要吃东西,吃完再讲。”
“好。”萧无桓回头给了护卫统领一个眼神,然后跟着风风火火的公主殿下往城守府而去。
隐藏在不远处的离澈看着女子愈发远去的背影,轻轻地丢开手里的树叶,如此安好,便好。
已经耽搁了数天,是时候去做该做的事情了。年轻军侯眼神复杂的看了最后一眼,开始往城外行走。
在走到不远处的一处路口时,离澈停下脚步,开口道:“不知道阁下跟过来,所为何事?”
护卫统领有些尴尬的走出来,抬手行礼道:“惊扰您了,是城守大人命在下过来的。”他头上隐隐流着冷汗,眼前这人虽然没有带杀意,但那股浓浓地煞气还是展示出了这人的凶悍。
“直说吧。”离澈当然是知道的,自己刚刚地有隐藏气息,能这么远还感受到也只有那个自己看不透的望北城城守了。
“城守大人让在下送东西过来,请您收下。”能成为王庭护卫小统领的他有眼力,这个蒙着脸的男子不用查都能知道不是简单的角色,客气些最好。
离澈眯着眼看了看对方手上的牌子,那块不知道材质的牌子上写着望北二字。
“这个什么用处?”
“可以让望北为您办一件事。”
这人说的不是城守自己,也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望北,短短几句话就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那个强大的城守派这人来恐怕不止是送礼,更多的是试探。
“东西我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我会登门拜访。”心里默默地将望北城守排高一些阶级,伸手拿过了令牌。
“慢走。”护卫统领抬手行礼,身体微微颤抖,离澈在刚刚接过东西的瞬间没有隐藏住自身的气息。那一股浓郁而恐怖的煞气直接影响了护卫统领身体,仿佛来到了冰天雪地中,一阵彻骨的寒凉。
离澈算是故意的,也是告诉送自己东西的人,自己有那个价值让他这个东西送的值得。
“对了,大人还让在下转告您一句话。”护卫统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更加恭敬地开口。
离澈斜眼看了看,算是放下戒备的笑了笑道:“什么?”
“都城已经下令前线撤军,启辰军没必要继续深入了。”
双眼迅速闪过一道凶芒,离澈笑道:“知道了。”自顾自的转身,离澈甩手丢给护卫统领一个红色的三角符,“回去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做事,当然,我能给,我便能用。”
护卫统领急忙接住,低头间只看到一个血红地大字。
刚刚干了的后背瞬间冷汗直流,原来是这地方的人!“明白了,小的会告知大人。”
等离澈走后,他才缓缓地抬头,心中也算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离澈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煞气。低头再次看了看在手心里发烫的三角血符,他暗自苦笑,这个地方的人可都是疯子,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血符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离澈回想着那个倔强的兄弟以及数年的血雨腥风,轻轻地笑了起来。那里终究是要再去的,这个日子,也不远了。
出城时很顺利,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打过了招呼,甚至有一个小护卫给离澈送来了一匹战马。
令牌都收了,战马也没什么,他点头示意后翻身上马,问了问一旁恭敬地小护卫大路的方向后,离开了这座存在久远的望北古城。而他与她也在这望北有了第一次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