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医生左右手相扣,就那么盯着泠取看,面带笑容。
泠取被盯得头皮发麻,她认得这个男人,他之前跟讨债人一起到她住的小区闹过,只不过他带了刀却没有动手而已。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似笑非笑。
“需要开一些安眠药给你吗?”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真的对待一个陌生的病人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泠取点头,低声道:“好。”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五盒安眠药,抽出笔在药盒上认真的写下服药时间和药量,然后推给她。
泠取一开始没有接,但转眼一想他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要借这个机会给自己的,眼神不由得瞟向药盒。
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他看泠取的眼神不对劲,一直在观察他的往冷哼一声,先她一步摸到药盒,拿起就要打开看看:“你这儿怎么这么特殊,拿药都不用去窗口排队的?而且她只是睡不好,没必要开这么多药量吧?”
打开一看,除了一张说明书和一版药以外确实再没有其他的了。往抬眼望他,继续开下一个药盒,一连打开了五个,仍是一无所获。
医生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解释说:“这些药是上个病人走的时候没拿完剩下的,至于药量,我不过是图省事,直接全拿出来了而已。”
这解释合情合理,往一时没想出来怎么接话,又没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把药盒扔回去。
“算了,安眠药回头需要的话我们自己去窗口买,就不要这些了。”沿伤捏着鼻子,想快些从医院这浓重的消毒水味里离开,他又问,“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没有,你们可以带着病人离开了,我还有其他病人。”
“业指,你扶下左边,右边我扶着就行。”蹲在地上的依骸站起,招呼着业指。
泠取全身都不习惯,她也觉得自己没啥事,从小就这样,不想麻烦别人。于是推脱着:“别,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现在很疲惫,得回家里好好睡一觉,我们送你回去。”依骸不肯,看她还要拒绝的样子,伸手指指对面的白墙。
泠取顿时败下阵来,顺从的让业指和依骸一人一边地架着她。剩下几个男生纷纷让道,站在两侧,目光护送着她们,像黑道上撑阵势的。
门口靠在墙上的祁烟瞅见他们出来,摁灭了亮着的手机屏,转了转,塞进外套的口袋里。她向后睨了一眼,发现那医生的目光紧跟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秒,他低下头,祁烟也回过头来。
这人。
此时,W楼里。
暴从抽屉里重新摸出根糖,刚填进嘴里就看到放一个人从楼梯那边过来。她有些奇怪:“小烟还在画图纸?”
不应该啊,她和放从来都是出双入对的,即使祁烟再躲着他也是这样。
“她也去医院了。”放摇摇头答说,“让她先冷静一下。”
暴笑笑,忽然又冷下声:“看你买了纱布,是不是我家小烟哪儿受伤了?”要是真有人欺负她,她不得卸了他的手。
一提到这个,放就泄气,他叹了一口气道:“她自己对自己下狠手,我也拦不住啊。”然而他也不在现场。
“诶。”暴托着腮也跟着叹口气,乐观地想,“不过还好,至少她现在没有再自残了。”
暴和祁烟认识很久了,两人玩得好到可以随便拿对方的衣服来穿。暴发现祁烟自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开始以为是打架中割到的,后来有次暴提前回来忘告诉她了,开门一看她正拿着小刀往手腕上划,血流到桌子下面,沾满了地上的毛毯。
暴一直以为是放的出现感化了她,其实不然。
她不是想自杀,割了的地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想让自己感到生命的流逝。那时的她,还没有建立W系,还没有感到责任。
放轻轻扬起嘴角,对于她在改变这点,他还是很满意的。
暴有被他的微笑秀到,果断请他走开。放失笑,突然问她:“你怎么不谈恋爱?”据他所知,暴的追求者也不少,类型也不少。
“我佛,无爱。”暴耸耸肩,摊开手晃晃头,然后看向正在茶水间磨咖啡豆的炭几,指挥道:“差不多就可以倒进去了,等会儿他们回来就可以喝了。”
里间的人应了声“好”,她没过多久就听见咖啡机工作的声音,嗡嗡嗡嗡的,让现在有些安静的大楼里多了一丝喧哗。
任圣锡挠着头走进来,冲暴和放点点头,目光转向拍拍手出来的炭几身上,好奇地问:“是在煮咖啡吗?”他闻到了咖啡豆散发的独特的气味,浓又稠。
“对啊,不过我是第一次做,还没完全掌握呢。”炭几不好意思地从他身边穿过,跑去拿了把扫帚和簸箕,又转回茶水间,弯下腰扫起了洒在地上的咖啡的灰尘。
任圣锡眼睁睁的看着他拿着空空的工具进去,再拿着满是灰灰的东西的簸箕出来。他要没记错的话,咖啡不能太浓,也不能太稀,这样才好喝。
可他整的是个什么玩意?倒进咖啡机的咖啡末还没从地上扫出来的多,这喝个寂寞啊。
“你把咖啡机里的东西倒掉洗洗,我来煮。”任圣锡走进去挽起袖子,倒出半杯咖啡豆重新磨了起来。见他没动,又说,“快去啊,我会煮的。”
“哦哦好,我很快。”炭几把开关电源摁掉,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不算小的机器抱起来去了洗手间,一点一点擦洗干净。
任圣锡那娴熟的动作让帮不上忙的两人看得惊讶不已。暴的狗鼻子隔着老远就闻到味了,和炭几磨的不一样,这个更香一些,手法更成熟一点。
她咽咽口水,舔着嘴角,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