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漫天烟花,声声爆竹,煞是绚烂。
寒冬腊月,片片晶莹的雪花,轻轻摇曳,悄悄落在了一个被深灰色棉布包裹的婴孩啼哭的脸蛋上。
很快,啼哭声引来了孩子们的关注,这些孩子,都是福利院收养长大的,对于被抛弃的婴孩,早已见怪不怪。
孩子们跑跑嚷嚷,叫来了教导处的小刘阿姨。
小刘阿姨看着鼻尖都被冻红的小婴儿,轻叹一声:
“哎,这么冷的天,也狠得下心那。”
嘴上虽然叹息着,手上的动作倒是利索的很,赶紧抱起孩子就往屋里走,此时刚吃完晚饭,想来院长还没睡下,小刘阿姨便抱着孩子前去和院长商量商量这事。
“院长,今天孩子们在门前发现了这个孩子,外边还下着雪呢,你说说,真的是狠心,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
小刘阿姨边说,边伸手逗弄着小婴儿,眼里尽是无奈和心疼。
院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心肠软,最看不得孩子们受苦,哎哟一声,便赶忙接过了婴儿,轻轻摇着哄了起来:
“乖,小宝乖,我们不哭,我们小宝以后有人照顾咯!”
“院长,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
小刘阿姨见院长喜欢这孩子,心里也是高兴,便赶紧忙活起来,一边催着院长起名字,一边寻找登记簿记录起来。
“这姓嘛·······大年三十,烟花夜,那便姓烟!愿她以后啊,能活的像这烟花一样灿烂!至于名嘛,就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样,按到来的顺序吧,就叫柒儿”
“烟柒,倒是好听。只不过这都是今年的第七个孩子了,真希望不会再有小八和小九了。”
两人轻叹一声,也是无奈。
烟柒,从懂事起,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孤儿,从出生便是彻彻底底的孤儿,但是幸运的是,这向新孤儿院,对孩子们很好,供孩子们读书上学。
没有了父母的监督,烟柒的成绩,那是一个放任自流,差的一塌糊涂,可唯独从小,烟柒就喜欢理科,对于文科,老天爷是一点面子不给,不管烟柒怎们努力,这文科,就是学不会!烟柒倒也不是纠结的人,是头一抬,头发一撩:“哼,本姑奶奶不喜欢文科,不学了!”
从此更是一头扎进数理化的怀抱,管他英语六十八分,还是历史不及格,我们烟柒那叫一个毫不在意,将将混了个二本高中,也就这样了。
毫无存在感的小人儿,在班里,班主任不管,同学懒得搭理,因为没钱没成绩,连父母都没有,养成了一副大大咧咧,啥也不在乎的性格,而我们烟柒也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混完这一生就可以了,可谁知,这老天爷好像故意跟她作对。
十七岁,又是一个满天烟花的大年三十,烟柒拿着自己趁着在隔壁奶茶店打工时,偷偷顺来的超大杯加了整整10份料的奶茶,在福利院的楼顶上,转了转,坐到了墙边上,腿伸到外边,轻轻晃了起来。
细细回想自己走过的十七年,竟是毫无波澜,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在这年夜,身边竟是连个伴都没有。
若说新年该许个愿望,那该许什么愿呢?
双手搓着奶茶,烟柒抿了抿嘴唇,长呼一口气,抬头望着漫天炸开的烟花,顿时内心愤愤难平,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老天爷,我没爹没妈,我认,十几年浑浑噩噩,我认,但是,您好歹,给我来点波澜行吗?没个轰轰烈烈的策马奔腾,那起码来个跟我告白的小帅哥成不成?真的是,您会不会做老天爷啊?不会您就退位让贤,让小姑奶奶我来做吧!阿西吧。”
寒风阵阵,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脖颈上,冷的烟柒一个激灵,这一个激灵不要紧,可是因为天冷,烟柒双手捧着奶茶啊!就这么,身子一个哆嗦,往前一倾·······
我们可怜的烟柒就飞了出去,奶茶已经扔出去了,可是来不及转身抓住墙边了,就看见墙越来越远,一个类似癞蛤蟆的女人在空中四肢飞速旋转,却也无法阻止下降的趋势。
“我擦,老天爷我错了我错了!!!”
······
有点头疼,浑浑噩噩的。
烟柒睁开眼睛,感觉浑身酸疼,很晕,伸手摸了摸头,有点烫,像是有点发烧的意思,不对,这房顶······怎么是一根一根粗木头?!!
惊的烟柒一咕噜爬起来,这床板怎么也是木头!还有这灰白色,虽然没有破洞,但是看起来就很难过的薄棉被!!
环顾一周,木头架上子摆着一个水盆,和一条白色布条······是毛巾?
再看看自己的衣服,感觉像由破布条子和几块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组成,这明显是古代啊........难道自己······穿越了??
虽然嘴巴张得老大,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惊讶,但是眼底闪耀的星光,终是泄露了此时烟柒兴奋的内心:
“天爷啊,您真是待我不薄啊!!!”
就是这地,着实破旧了点,想来,不能是公主府将军府了,哎,可惜啊,哪辈子都没那好命啊······
正一会兴奋一会抱怨呢,一个十三四岁和自己穿着差不多的小姑娘,突然开门走了进来,紧皱眉上下看了看烟柒,看烟柒好似个木头人般呆站着,便冷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
“既然病都好了,还在这装什么呢,阿娜妮王后还等着见我们呢,快点走!”
说完,是一眼也不看烟柒,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么凶!默默不敢说话的烟柒,只能悄悄在心里哼一声,赶紧跟上这个小姑娘的步伐。
外边,是湛蓝的天空,空气格外的好,一眼扫过去,院子里倒是种了些花花草草,面上还有薄薄一层雪,估计是昨夜刚下的,别说,还挺好看。
跟着这位凶巴巴的小姑娘走了好一阵子,远远的就听到前边院子里很多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待走进门去,
“咦!······怎么这么多人”
烟柒伸着手指数了数,差不过有五六十个和自己穿着差不多的小姑娘,看着都不大,估摸着最大也就十五六岁,最小的大概十一二岁,脑瓜一闪,烟柒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呆呆的转过头,望着领路的小姑娘······
“盯着我干嘛···”
“那个······麻烦问一下,你···知道我多大不?”
“我怎么知道!一个孤儿,自己都不知道,还指望别人知道不成。”
噢···天爷···又是孤儿吗?我就不配有个父母吗?烟柒内心愤愤难平,自己就不能有个人爱吗?
“安静!王后来了,你们还敢多嘴!”
一个头戴金冠,一身西域装扮的漂亮女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从门口徐步走了进来。
这应该是西域的王后,长得那可真美,鹅蛋脸,深深的眼窝,又黑又密的睫毛,看上去充满魅力。
“想来,大家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召集大家了。”
阿娜妮王后走上台阶,坐在丫鬟刚搬来的铺好了动物皮的板凳上,顿了顿,柔声说道:
“这个时节,是中原的年节,也是一年中最吉利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候,中原提出和亲,无论是对我们罕丹部落,还是对中原,都是最有利的,而我和你们罕丹大王的女儿,丽亚,身子常年病弱,怎能受得了那一两月的路程!若是让她不远千里前去和亲,那便是让她去死!”
说完,这位阿娜妮王后竟然还落下来两滴泪,用袖子稍稍擦拭了下眼角,哽咽着继续说道:
“你们,都是从小侍候我和丽亚,我也算看着你们一点点长大,在我眼里,你们和我的亲女儿并无二般,只是这肃将军的侧妃之位,丽亚实在无福消受!此番如若你们中有谁愿意代丽亚出嫁,我和大王定一辈子感念你的恩情!”
一番话说完,王后做出一副甚是悲痛的表情,似乎真的把大家看做亲女儿,有万般不舍,伸手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起身回了里屋。
见王后回了屋子,底下的姑娘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天哪,丽亚向来骑马射箭,身体最是健康,怎么就体弱多病了!”
“就是啊,分明就是不想嫁嘛”
“为何不嫁?我听说,中原那边,许亲的是中原皇帝的三弟,肃王爷,而且还是个将军呢!”
“王爷又如何?将军又如何?那边可说了,嫁过去是侧妃!那可是和妾一样那!”
“就是!我们罕丹部落可是西域第一大部落,我们的公主岂能为人妾?”
“就是!”
“就是!”
“而且啊,我听说那位肃将军,打过好几场和咱们部落的仗,可是不喜欢咱们的很!他手下不知道多少兵将都死在咱们罕丹骑兵的铁蹄下了呢!若是嫁过去了,不知道这将军会怎么报复呢!”
烟柒默默听着,原来是两国联姻,古代和亲最是可怜,为了部落牺牲自己,多半夫妻间是互相提防,没有任何感情的,若是有朝一日,部落被灭了,那可真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况且要嫁的还是这般有血仇的人,不用想也知道绝不会是好日子,怪不得这王后惺惺作态,不肯嫁女儿,非要找人替嫁呢!
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里屋走出来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着头,好一副高傲的姿态
“王后许你们回去好好思考半日,明日若是有决定好的,便直接来报与王后即可。”
想了想,这丫鬟又补充了几句“你们别不知道王后的好,不知道抓住这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可是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了。”说完这句,好似才安了心,转身回了里屋。
“是,奴婢们知道了”
姑娘们低头半蹲了下身子,齐声说道。
烟柒,额......没跟上节奏......没来得及行礼,不过,好像也没人在意,嗯,果然在哪都是毫无存在感呢,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愁,郁闷。
福了身子,大家便都散开了,只有烟柒呆站在原地,一丝丝尴尬,自己是负责什么的呢,该去哪呢......
“走啊!你傻楞着干嘛,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发呆!”
是来时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现在看着,煞是可爱,给自己指了条路。
“哎!来咯!”
烟柒咧嘴一笑,立马跟了上来。
烟柒认了下路,这可不是来时的路,
“咦?这是去哪?我们不回去吗?”
“回去?你病都好了,还回去干嘛?偷懒吗?昨天你的夜壶可都是我倒得,烦死了!真是臭死了!”
说着话,还十分嫌弃的拍了拍袖子,好似还有臭味没有散去。
而烟柒仿佛五雷轰顶,我们堂堂阿娜妮王后的“亲女儿”,就是负责倒夜壶的吗?!!
也是,毕竟小姑娘干活细致勤快,洗刷的又干净,好像也没啥问题。
不对!难道以后就一直干这活吗?噢,老天爷,你一定在耍我!!
“那...妹妹,我还要做这个活计到啥时候呢?”烟柒不甘心的试探到,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不管做什么,只要能在王后身边伺候,那也比出去做马奴好!”
小姑娘停下脚步,转过脸来望着烟柒,一脸不以为意,
“咱们都是幸运的,过个七八年,等二十二了,若是还能在王后身边,那都能被安排嫁个好夫君,不用再做奴隶,你还不知足呢!”
说完,瞪了一眼烟柒,便不再理她,也不管她能不能跟上自己,径直快步走了。
烟柒停下脚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草皮上,地上还有些薄雪,屁股冰凉,但是醒来时就有些烧,照那姑娘的说法,应该是快好了,可是也架不住这来来回回的折腾,衣服又不够厚,又冷又累,此刻竟有些站不住了,不顾地上冰凉,也得坐下休息一下了。
雪地传来的冷意,让烟柒浑噩的脑袋清醒多了,她细细琢磨起来,这次能活,老天爷也算是又给了自己一条命,虽然还是一个没人爱的孤儿,还是个奴婢,但是起码,自己要爱自己,要活的开心,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如果自己继续什么都不做,那就得在这里倒夜壶,乖乖听话,等到二十二岁,然后嫁一个....穿皮草的放牛人?放马人?还是放羊人?哦不要......
自己还是有另一个选择的,那就是替嫁,虽然嫁过去,好过是不可能的,轻则被冷落,重则.......被杀了以示灭了西域的决心?不能吧....这求和,总能安稳活个几年吧。而且,在王府里,就算是个侧妃,吃喝肯定不愁,被冷落和遗忘的侧妃,还能清闲的捣鼓点什么好玩的,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总能骑个马,射个箭吧?这么一想,又能好吃好喝,又能天天骑马射箭,还不用倒夜壶!绝对不亏啊!
仿佛全身灌注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烟柒偷笑的嘴唇都累了,立马站了起来,也不顾头晕目眩,转身就跑回了刚才王后歇息的地方,生怕被人给抢先了。
那个趾高气扬的丫鬟这回站在了门外,看见烟柒快步走了过来,立马出手拦着,
“死丫头,你干什么!跑这么快也不怕冲撞了王后!”
“呀!这位姐姐好,我是听到了丽亚公主的事,丽亚公主从小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这次有难,我理当保护公主!”
丫鬟皱了皱眉,一脸怀疑
“什么?那你的意思,你是来替丽亚公主出嫁的?”
烟柒一脸笑容,满眼真诚,好一番义正言辞,
“是啊!姐姐!丽亚公主就像我的亲人!亲人有难,我岂能置之不理!”
“扎拉,是谁来了?”
“回王后,是个自愿代公主出嫁的奴婢。”
“快带进来,让我看看”
“是”
叫扎拉的丫鬟,推开门把烟柒领了进来,丫鬟福了福身子,
“皇后”
烟柒赶紧学着扎拉的样子,也福了福身子,叫了声
“皇后”
“抬起头来,快让我看看”
皇后看到烟柒,起身快步走过来,轻轻抬起烟柒的脸庞,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这样子,也不过十五岁吧”
十五???烟柒过来以后,还没机会看过自己,不知道自己样貌如何,身高多少,亦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不过好在,一如既往的不起眼,似乎没人在意这些。
“嗯...”
烟柒含糊的应了一声,内心很是无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名为烟柒”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名,想来,反正也没人在意“自己”叫什么。
“好名字!不过,烟柒你以后可要记住了,你以后就叫做丽亚了,是我和罕丹大王的女儿,我们一定会像亲女儿一样待你的!”王后满眼真情,双手紧紧握住烟柒。烟柒的内心毫无波澜,您老别装了,您快点说,我快点嫁,以后两不相见,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万分感动的回答着
“谢谢王后!王后,您一直待我极好,这次替公主出嫁,都是我自愿的!我都记住了,我就是丽亚,我会努力做好联姻之人,绝不给咱们罕丹部落丢脸!”
“好!真是我罕丹的好女儿!”
王后温柔的摸了摸烟柒的头,转身对丫鬟吩咐起来。
“快,把西房打扫出来,让柒儿住下”
“是,王后”
“柒儿,你放心住下,一切王后都会替你准备好的”
“谢谢王后,能替公主出嫁,这是烟柒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