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近几日来,我似乎没有那么冷了,夜里也睡得好,不再被冻醒。
这红红,整日里不打鸣,也不叫,更不出巢活动,就知道睡觉,看来,这仙术并不伤害生命,只是让他失去所有生命的特征,可是……大小便失禁……施法之人你为什么不一齐给抹杀了?
还好姑姑只是每月来一次,药室众人也没有非议,说来应该感谢姑姑,若是没有去藏书阁,好多药材我也不认识,传说苗疆善养蛊,我实在是没有见到,想来都是说出来吓人的,不过,苗疆人钻研医术倒是真的,说来也怪,我自小浑浑噩噩,在蓬莱时,师父不让修习仙术,只练得一手好厨艺,去了三十三重天,更是逍遥自在,甚至连厨艺都荒废,可来到这苗疆,识药的本领却是厉害的紧,无论任何药材,只要我闭眼一闻,便能知道他的药性与用途,故而姑姑总是对我宽容些,以至于后来姑姑知道红红的存在也没有重罚,只是让我每日将她拿过来的药材分类,再后来,便让我跟随丹童炼药,我自然是开心的,只是炼药日子久了,胸口便发闷,我请求姑姑多次,能不能让我再回药室,姑姑说什么也不同意。
某日深夜,我正打盹,红红连跑带滚的来到丹房,一个劲的啄我的衣衫。
“红红,怎么了?”
红红自然是不会说话,我丢下手中蒲扇,抱起红红“你怎么了,今日怎么老啄我?”
红红忽然飞了起来,我当怎么回事,此时,托阳冲了进来“宝哥哥,快跑,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怎么了?”
“我们必须马上逃出这里,再待下去,你会死的。”
“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宝哥哥,你是不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
“对啊,怎么了?”
“宝哥哥,你知道,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在蓝诏国是要被祭药的。”
“祭药?”
“对,你全身上下会被种满蛊虫,待蛊虫吸尽你体内精血,你便是一堆腐肉。”
“托阳,你怎么知道?”
“因为,因为他们要拿你祭拜万骨药王,我方才听姑姑与大祭司谈话,说你便是那个千年难寻的圣物。”
万骨药王?我大喜,找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的名字了。
“托阳,真的有万骨药王这个人吗?”
“我也不清楚,这只是苗疆的传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谁还知道这些?”
“那什么时候拿我祭祀?”
“宝哥哥,你不怕吗?”
“为何怕?我此番来苗疆,便是为了找万骨药王。”
“就算死?”
“就算死。”
“宝哥哥,你当真要如此。”
“托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命,如果真的要以命换命才能换来更多人的安稳,我甘之如饴。”
“宝哥哥,蛊虫要在你清醒的时候中入你的骨髓,血肉,很疼的。”
“我不怕。”
托阳说着哭了起来,我不知怎样安慰她,只得安静的站在她身前。
她抽泣了几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又看我,我未反应过来,托阳紧紧抱住我“或许,我应该唤你姐姐。”
我大惊,她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知晓你是女儿身?”
“笨蛋,我从一开始便知道,那时,我还不懂中原话,你在段大哥身后,一直看着我,你虽一言一行都模仿男子,但掩盖不了你是女儿身的事实。”
“托阳…你…”
“姐姐,祭祀要处子之身,你是吗。”
“我小宝,年芳二十三,还未婚配,定是处子。”
“姐姐,蛊虫噬血,真的很疼的。”
我拍了拍托阳的肩膀“我不怕,不过就是比常人老的快,死的快些,对了,我走之后,红红便托付给你了。”
托阳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姐姐,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托阳一辈子都会照顾姐姐。”
“傻样,什么一辈子,若我有命活下来,带你回中原,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不,我不要,我要一辈子陪着姐姐。”
那年,我二十三岁,托阳19岁。
照例,挑选出的药童一辈子都要待在上药局,除非老去或者病死,才有机会离开,那日宫中传旨,要大祭司带我去面见蓝诏国国主,前来接我的人替我打扮好,蒙上面纱后,便离开了药室。
两个月来,第一次踏出上药局,如此繁华的宫廷也是头一次见,宫人带着我走在长廊,来往的侍女纷纷驻足,想来,他们也头一次见如此打扮的人。
终于,长廊尽,宫廷现,一金衣桂冠的男子独自站在大殿上,四周无一人侍奉。
“陛下,人带到了。”
“知道了,下去吧。”
片刻,大殿只有我与国主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我叫宋几宝。”
国主咳嗽几声,看样子身体不好。
“选你做蓝诏国的圣女,保我国风调雨顺,无病无灾,你可愿意?”
“能为百姓,为陛下做事,小宝求之不得。”
“你回答的如此干脆?当真没有牵挂吗?”
牵挂?何为牵挂?
“回陛下,没有,小宝自小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没有牵挂。”
国主微微一笑“起来回话。”
这国主,面色苍白,身上尽是草药的味道,想来是身体不好。
“今年多少岁了?”
“回陛下,二十三。”
“二十三,正是好年华啊…”
“陛下,蓝诏国,万骨药王真的存在吗?”
“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的事,你信,便存在,你不信,便不存在。”
“陛下,那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
翌日,我便被一众衣着秀满金色蟒蛇的大汉抬向祭坛。
很快,祭祀的地方便到了,四周升起血色的烟雾,我被大祭司放入祭坛中央,慢慢的,烟雾越来越大,大祭司与方才的那几个人均已无影无踪。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直入心肺,我大喊,却没有一点声音,恐惧之感随着这些奇怪的声音愈加的大,不一会,我便觉得头疼难耐,手臂上血管凸起,像是一条条虫子游离在血脉中,慢慢的,全身上下像是有万千的蚂蚁啃噬,奇痒无比,每一条脉络像是被虫子爬满,肌肤已呈青褐色,脉搏也不再跳动,我清晰的听到蛊虫吞噬我血肉的声音,那声音可怕极了,我越怕,那声音越清晰,疼痛之后,便是麻木,麻木过后,便是刺骨的寒冷,仿佛身体已没血肉,只剩一具躯壳,风吹过,发出嘘嘘的声音,炼狱,也不过如此……
我想,我大概是死了,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寒冷,我只看到漫天飞舞的合欢花,他们一朵朵跌入我的瞳孔,伴着香味与雨水。
我不想闭上眼睛,我要活着……
“恭喜啊”。一阵邪魅的声音响起
“不错,不错,不愧是药王看中的人。”
眼前站着两个一黑一白的不只是人还是鬼的东西。
“黑白无常?”
“喲,还能说话,这蛊虫也没多厉害嘛。”
我只记得,她们说要带我回去,便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