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慕念远不提,沈云谏已经有些记不起来。
他忽然在想,自己若是之前告诉林婧她们,他小时候欺负过当今圣上,不知她们会做何反应。
尤其林婧,当时表情定是十分可爱。
沈云谏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朕还有一事觉着奇怪。”慕念远说起正事。“你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制服尚书,可有想过会得罪朝中其他大臣?”
毕竟尚书在朝野当差二十余年,势力自然不小。
尚书遭殃,人人自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沈云谏造成的。
“臣若不这样做,他们恨的就是皇上。”沈云谏对慕念远淡淡回应。
慕念远愣了愣。
“况且臣也需要这件事情,好知臣回来究竟有多少人期盼,有多少人恨不得杀了臣。所以今日之事,臣与皇上,是互利共赢。”沈云谏嘴角微微上扬。
慕念远不禁觉着沈云谏心思缜密,可谓一般。
既是给了他一个人情,自己也没有亏。这件事情无论对于慕念远还是沈云谏来说,都在朝堂上立下了威严。
皇上需要威严,沈云谏刚刚回来也需要。
转眼七日过去。
沈云谏早已慢慢适应朝堂生活,却不知林大娘在他离开当日,就已驾鹤西去。
屋子四周挂上白布,往日热闹早已烟消云散。
林婧与江绪论跪在大堂,两人一身素朴。
本就瘦弱的林婧如今更是显得孱弱无比。
她面色惨白,完全看不出情绪来。
江绪论轻轻拍了拍林婧肩膀。
“林婧!给我出来!”
“是啊!出来!”
忽然外面传来喊声,张牙舞爪句句逼得林婧出去见他们一面。
林婧本是不想,又怕她们闹到了里面来。
“我去看看。”江绪论转身出去。
“我也一起。”林婧跟着起身。
江绪论原本想要阻挠,看见林婧目光坚定,愣了下后,他朝林婧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到外面。
之间院子的空地上正站着许多百姓,男男女女的加起来约摸四五十个人。
他们一个二个凶神恶煞,男的拿着木棍,女的则提着鸡蛋烂菜叶。
林婧皱眉,看到这番情形疑惑不已。
“你们要干什么?!”江绪论对着众人大吼。
“我们要做什么?你倒问问这个灾星要做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是这个镇的镇长夫人,她双手叉腰,一副泼妇模样。
“什么灾星?你才是灾星!”江绪论紧紧皱着眉头,嫌恶的望向镇长夫人。
林婧依然云里雾里。
灾星?
“我可没有一来镇上就害死了两个人。”镇长夫人双手抱臂,一边冷哼着,一边不屑的上下打量林婧。
江绪论下意识将林婧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什么害死了两个人!刘老二和大娘的死与婧儿有什么关系?”江绪论真是觉着这群人不可理喻。
原来是因为镇上死了人,林婧心里了然。
遭遇变故又被人当作灾星,强烈的委屈感席卷而来,涌入林婧胸口。
两行热泪落下,林婧扯了把衣袖擦拭掉。
“怎么就没关系了?”
“是啊!刘老二前不久砸过林婧的店,紧接着刘老二就死了,林大娘是你们家里人,若不是她克的,林大娘怎么会死?就是成个亲新郎都跑了,依照我看啊,那小白脸也是被林婧给偷偷害死,指不定现在藏在哪里。”
众人说话恶毒,字字戳在林婧的心上。
她们一桩桩一件件,除去刘老二,说的都是林婧伤心欲绝的事情。
“那你们怎么不说我是灾星!我和婧儿一直在一起的!”江绪论不听,左右是护着林婧这边。
“少说废话,今日不赶走林婧,镇上人迟早要被她一个二个害死完。”镇长夫人蛮横,江绪论再怎样说,她也不会理会。
“我没有。”林婧小声抽泣。
她声音实在太小,只有江绪论能够听见。
江绪论心疼极了林婧。
“大家伙给我上!”
随着镇长夫人一声令下,不少人冲上前去,林婧与江绪论身上满是菜叶和鸡蛋液。
“我来了!”许平安从人群里窜了进来,径直跑到林婧和江绪论身旁。
林婧感动不已。
“婧儿,你先进去,这里有我们两个给你挡着!”许平安扭头对林婧说道。
“对,你去保护好大娘,屋子里什么东西都在,怕的是这群人丧心病狂,要砸了屋子就坏事了。”江绪论附和。
林婧正犹豫着,众人一哄而上。
江绪论和许平安转眼间与他们厮打在了一块。
林婧被两人保护在身后,那些个妇人尽数将手里篮子装的鸡蛋菜叶往林婧身上拽。
“住手!都给我住手!”
正当他们三个快要招架不住,任由这群人打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吼声。
众人听出声音,连忙停下了手。
镇长与掌柜站在一块。
“我们也来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人过来,走到镇长和掌柜的后面。
江绪论和许平安被打的鼻青脸肿,林婧连忙将他们两个搀扶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镇长丝毫也不顾及夫人颜面,面对这么多人开始斥责起镇长夫人来。
镇长夫人大惊。
要知道,镇长怕老婆可是镇上人人皆知的。像这般对夫人说话,镇长可以说是头一回。
“我来教训灾星!你同我吼什么!”镇长夫人叉腰,对着镇长破口大骂。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镇长狠狠瞪着镇长夫人身后这些人。“隔壁镇上闹水灾,我们镇上瓜果蔬菜短缺,因为刘老二的缘故,价钱一直在升,你们忘了你们在我家门口求我管管这件事情是什么样子了?”
“若不是林婧开了这家店,你们可能吃到便宜的水果和蔬菜?你们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镇长几句话顿时让在场鸦雀无声。
林婧低着头,心里十分难受。
“现在来说林婧害人,要不然让刘老二活着再祸害咱们镇?你们是不是还没有被欺压够?”
所有人纷纷低下头。
他们也开始反省起自己来,除了镇长夫人。
她只觉着有些后怕,往日一直畏畏缩缩的丈夫今日竟是这般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