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张伟身上是冷冰冰的触感,大力也是表现出冷冰冰的态度。即使是遇到很多惊艳的美景,大力也总是匆匆而过。
于是,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上午他们只遇到了一处瀑布,便停留了很久。这次还没到傍晚,两人就双双回到小镇上。
和店家打了声招呼,让他待会把饭菜送到楼上,大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之前,她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张伟一句:“张伟,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张伟不再展示自己的强壮了,山上的气温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低。先前没掉到潭水里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能克制住身体发抖的冲动已经算是他意志力坚定了。
大力走到房间门口,用左手插入钥匙打开了房门,有一种很不习惯的感觉,多折腾了十几秒才成功。一进房间的她疲惫得压倒在门上,之前在路上一直遮掩着的右手此时完全的摊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几乎横穿了这整只手掌。
由于没有被二次伤害到,伤口虽然还在微微渗血,但已经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大力,显然不只是因为这道伤痕才如此疲倦。下午几乎算得上是“急行军”的旅行过程,也给她的脚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水泡。再加上长途跋涉所带来的一些精神上的影响,大力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睡过去了。
强打精神的她凭着顽强的毅力终于在洗了澡,给伤口上用药,吃过民宿老板送来的饭菜,才进入了被窝。
张伟是完全不知道大力的遭遇的,可见之前的一路上大力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也洗过了澡,只觉得头脑昏沉,胃口也不大好,稍微吃了点东西也上了床。
就算是这样,两人上床之后,也没有很快的睡着。两人的脑海里像放映机一样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每个人想起的画面都经过了自己的艺术加工,这个即使是最理性的大力也不例外。
在那个张伟做选择的时候,大力完全没有施加任何的暗示,更别提表露出继续旅游的渴望了。对她来说,受伤之后停留在野外环境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先不论伤口可能发生的迸裂,就算是一不小心也可能造成伤口的感染。
只是,她很在意张伟的态度。
尽管内心深处对着张伟吐槽了许多遍,可不代表大力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一份初恋来说,足以刻苦铭心。在大力看来,基于山上的潮湿和低温环境,张伟应该会选择回去修整一番,明天再出发的。
可是,她实在是低估了张伟的好面子或者说是自尊心。明明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了,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无奈之下,大力即使再不认同张伟的选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唱反调,只是对张伟的评分已经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了一大笔。
然而,大力也没有发现她自己的改变。从前的她,绝不可能感情用事,而是会用她冷静的判断做出最优的选择。受伤情况仍继续可以推迟的行动,是脱离她本身的行为。
张伟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他一路生死相随,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劳心劳力。可大力从落水事件发生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一点好脸色看。以至于不仅他的身冰冰寒,连他的心也冰冰冷。
这有点像工作和学习,在你付出了十足的努力后,甚至做出类似“自残”的行为(比如边上课边打吊瓶),结果你获得的完全和付出不成正比。
当然,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者,张伟是很清楚地知道存在这种可能性的。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也慢慢适应了这种可能性。只是,对于一个情感方面的新手来说,知道归知道,就算内心十分克制,也很难摆脱一些负面情绪。
两个人就这么带着各自的小心思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反正不是原本的旅行计划就对了。
早晨醒来,周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张伟睡觉时并不喜欢有光,即便是远处传来微弱的灯光也很可能导致他失眠。相反,如果周边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环境,他可以睡得很香,然后开始愉快地梦游。
昨晚张伟是游不动了,早上刚起来的他非常的不舒服。喉咙像是堵了一块带刺的棉花,头也感觉格外沉重。按照张伟多年来未曾生病的经验,他现在应该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而且他已经在床上呆了快12个小时了。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大力没有来叫醒他?不会真的放弃他了吧?
普通人,一到虚弱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举世皆敌的感觉。大力就表现得不一般了。
其实大力现在的情况也不大好。浑身哪里都是中度的疼痛感,理性告诉她:应该是肌肉主动强烈的收缩所造成的肌肉部分撕裂,简称为肌肉拉伤。现在的她,就好像一个很久没锻炼过的人,一口气做了50个仰卧起坐一样,动弹不得。
无奈之余,大力有点担心起张伟的情况了。她倒是不担心张伟会和她置气,抛下她一个人走掉。她对张伟的研究完全进入了最终阶段,虽然小本本上写下了张伟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张伟的一个闪光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就是很有责任感。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张伟都能拿出12分的力气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开呢?
所以大力担心的是张伟的身体情况。现在从外面的光照条件,加上当地的纬度经度,海拔高度等信息,大力很快摸清了现在的时间点——早上10:30。其实,手机上也有显示,只不过大力认为这个办法快一点,毕竟她现在有点难以去触摸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到了这个时间张伟还没有来敲响她的房门,只能说明他病了,而且病得有些重,不然不足以打破张伟一直以来养成的锻炼生物钟。
终于,在肚子抗议后引发的抽痛后,大力毅然决然地站起来,朝着手机走去。她必须有所行动了,不然在饿死她或者疼死她的同时,很有可能张伟也会没人照顾。
“嘶。”大力倒吸一口凉气,拿到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你好,我是2号房的客人。我现在受伤了,能不能拿点云南白药什么的上来。还有带一些食物。”
电话里有点激动:“要叫救护车吗?如果你真的很严重,我们可以帮你叫。”
大力知道,自己连出客房都没办法的情况吓到了他们:“没事。我只是肌肉拉伤了。有药物很快就好了。”
“好的,那我马上叫人上去。请你稍等一会。”
正当客服要挂断时,大力忙补充道:“等一等,3号房和我一起来的客人应该是感冒发烧了。麻烦帮他也带点药过去。顺便准备一些饭菜。”
客服此时更慌了,挂断了电话,找老板商量对策去了。
隔壁,3号房内,张伟正在苟延残喘着,他实在是没力气,没心情出去讨饭吃了。对于这种感觉,他很想高傲地说上一句,你们是不会懂的。可惜的是,就目前来看,张伟是没有观众就是了。
不过,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张伟以为他要挂的时刻,门外想起了天籁般的敲门声。
“先生,你在吗?”门外传来生硬的普通话。
张伟欣喜若狂,他的观众,啊呸,他的救命恩人来了啊。他想叫人进来,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完全无法穿过这短短的几米距离到达门外。
“先生,先生!我们旅店听说你生病了,给你带了点药还有饭菜。你现在可以开门吗?”没有听见张伟的回答,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先生,你再不回应,我就开门了!”还是没有听见张伟的反应,那个服务员不得不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
一开门,就看到了在被窝里小幅度挣扎着的张伟。
在张伟的印象里:当时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他也真希望是凝固了,因为他当时的动作肯定很羞耻。可惜的是,服务员还是发现了让被子缠住的他。
服务员毫不费力地把张伟从窘境中拯救了出来,亲自辅助他吃了药和送上来的饭菜,就离开了房间。即使是这样,也把张伟感动坏了。人对最无助的时间段所得到的帮助最是刻苦铭心。
然而,由于那个服务员忘记了告诉张伟,大力受伤以及他是被大力叫过来的事实,以至于张伟至今都蒙在鼓里,对大力的不告而别抱有相当的“遗憾”。不过,刚才的感动也足以让张伟在睡着的时间做个好梦了。或许,那个服务员也以为张伟也是一个拥有手机的普通人吧。
话说大力那边也差点得到了和张伟一样的待遇,不过出于服务员还是一个男的,大力还是婉拒了。等到服务员走了以后,才开始为自己抹药。
这时,她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的敲门声和问话,露出了会心一笑,因为那个服务员也是一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