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招财伴着清脆扰耳的鸟雀鸣声醒来,睁眼暗夜一晃而过,转接的是明亮的世界。
入目是陌生的古色古香的寝室,窗前青色烟雾般的轻纱随着风微微摆动,阳光从其中穿透而来,映照在梅染色的屏风木架上,阴暗交接,配合着屋中精致的陈设,如梦似幻。
似乎少了个人!
她回望床榻上,躺在这偌大丝质被子上的人只有她。
“李授衣!老李,小李……子!”她整理着装,下脚穿鞋,边大声叫唤着,把随口诨名挨个喊了遍。
没人应声,昨晚不是去看星星了吗?她怎么回来的?
招财纳闷,走到敞开的木窗前往底下看,小竹林旁的石桌前,有个像极李授衣的背影与医官在那处同坐说话。
她看到竹林便知,这是李授衣的竹居,自己也还在授王府。
盯着随风摆动的树枝静静看了会儿,她拾级而下,走到小竹林旁找李授衣。
她放眸望去,对方的目光同时也紧随自己,身后映衬竹林的李授衣,身着一袭茶白色交领长衫,外披月白宽袍与风拂动,颇有入画仙家气息。他容色温和,在她看来,是俊朗与世无双。
“你终于醒了。”他仿佛等了许久。
“我看见你刚才和医官在一起,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本王日出时抱你回来走了许久,手酸痛无力。”李授衣试着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臂,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牛掰!
招财可惊可愕,他抱着自己这么个庞然大物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自己是猪吗?睡得这样死,居然毫无知觉。
她马屁的上前为他捏捏手,想着多少能疏解几分。
龙疆携带几个侍从前来李授衣处,请话:“轿辇已准备好,请主子即刻出发。”
李授衣目光倦怠慵懒,摆出一副纨绔的模样,不正经地抓住招财的手,摸了摸:“转告陛下一声,本王不得空,今日要陪夫人。”
“属下遵命,必定亲自转达给陛下。”龙疆明其意,带着侍从退下。
“夫人?敢问是哪位夫人?”招财挣脱开,觉得李授衣最近狂妄得很。
从国丧期间办寿宴到如今为了小妾而公然藐视皇帝,不去早朝,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是对皇位虎视眈眈,对如今皇帝不服气?
可又不大对,他老李就不像那种沉不住气的人!
李授衣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面色淡然:“于本王而言,夫人只有一位,就是你。”
招财木然,陈惬惬的男神俘获计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敢情隔壁两位温香软玉,你都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放在府里圈禁着,误人误己?”
“圈禁?本王豢养的鸟儿只有你一只,别余人皆是心怀异意留待府中不愿出去的,”他牢牢抓住她的手,第一次将她看作是自己的笼中鸟,声音冷冽警告,“橘如,你记着,任何人都能从本王身边离开,只有你不能逃。”
招财甩了一记白眼过去,多大的资产,把她当鸟养!是不是还得去整整形?顺便织羽毛,功夫做全套把她装扮成鸟。
她不介意把李泽言也关进笼子里,跟她配对!
以后都只能当张橘如了?不!死也不要。
招财眉头紧蹙,脸色一沉,樱桃小嘴一噘,拍桌:“我踏马欠你什么了?不,张橘如欠你什么了?必须把话说清楚,你也必须得相信,我不是张橘如,我只是个来自一千年后的人。你仔细想想,张橘如之前对你很抗拒,才会撞墙自尽,醒来以后的我,生活习性和她是否完全不同?一个出自世家的大小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我真的样样渣成灰。”
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话,李授衣皱眉,结合她的所作所为,与前时张橘如的沉静内敛柔弱模样细细对比。
沉思良久,莫非,她从未骗过自己?自己要信么?
他重新审视招财:“张橘如,今后本王便信你是招财。”
这话听着好欠揍!
招财叹气,橘如小妹妹,虽然这身体是你的,但老姐姐只想顶着自己的名字开鸭院,过完这幸福美好且自由的一生。
“我回去了。”她都懒得看一眼眼前这个傻帽男人。
“等等,”李授衣叫住她,言笑不苟,“招财!”
“谢谢!希望不是一次性的。”强行得来的尊重,她欣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生气了?”李授衣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管你是张橘如,还是招财,我真正喜欢的是如今的你。”
喜欢?
招财碰到他的肩头,愣愣的,会不会太快了?这节奏,是梦?
她掐了自己一下,有清晰的疼痛感,了然于心。
醒醒吧!别信,这家伙喜欢的是张橘如的脸和身子,不是自己的心与灵魂。
她想到方才他说的,自己只不过是他豢养的鸟,讽刺道:“你怎么会喜欢自己养的鸟儿?莫非是人禽之恋?”
李授衣一怔,冷冷一笑,蓦然放开了她,“是啊!本王是骗你的,只是看你方才满心不悦,而胡诌的。”
男人的嘴,信不得,得亏自己及时醒悟!
招财扫了他一眼,言辞警告道:“以后不准对我说这些玩笑话,哪天我一个不小心当了真,你负不起责任。”丢下这句话,她便走了。
他瞧着她的背影,望向自己这方孤寂的竹林,一切重归平静。
细思自己方才无意脱口而出的话,当真喜欢上了这丫头?这些年对着她的画像,也仅仅是拿她当做偶尔说说话的对象。
如今不一样了,自称招财的她,会与他争辩,有自己的喜好厌恶,令他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真实陪伴他。
招财走在幽深的小路上,边走边看周遭盛开的花。
一阵细语声传来,她听其中提到自己的名字,贴近倾听:
“你们今早可曾看见,王爷抱着张夫人归来。”
“看见了,听说昨夜他二人偷偷出府,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
“这怎么能叫‘偷偷’,王爷可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
“是啊,也是我嘴拙,我还看见了,陈夫人那边知晓此事,大摔杯盏,连名贵花瓶也不放过。”
“她算哪门子夫人,分明是沾了陈侍卫的光才能入府,不然凭她陈家底气怎么个足法,区区商贾家出身,又怎进得了授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