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带着泥土气息的清香,刚起床的人打开窗子,吸上一大口清新的空气,对自己说着:“又是美好的一天,要加油哦!”
在远离大都市的郊区,人们仍然过着算得上是质朴的生活,一大清早,那些早起的人们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不习惯赖床的人,都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
溪茗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看起来疲倦不堪,湿透的衣服现在已经是半干的了,双手紧紧攥着一把黑色雨伞。
她在一座楼栋的门口停下来,抬头望向其中的一个窗子,欣慰的微微笑了笑,只有这里还是和离开时一样,虽然已经过了该起床的时间,可窗帘还是拉着,不让阳光进去打扰。
“看来,萝琪又在赖床了吧?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溪茗这么想着,顺着楼梯上到之前和萝琪合租的房子,却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没有人应门,这时候,旁边的屋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推了推戴着的那副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是……哦,是溪茗吧?”
“您好奶奶,我是来找萝琪的。”溪茗竭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疲惫,不希望让更多人来为自己操心。
“你们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搬、搬走?”
“对呀,我还记得那天,一个是晚上走的,转天一大早,另一个也搬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溪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又摇摇头,一边关上家门,一边喃喃自语着:“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年纪轻轻的,记性还不如我这老婆子……”
破旧的门吱吱呀呀地关上,留下溪茗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之后的一整天里,溪茗发了疯一样的,为了寻找萝琪的下落,找遍了神佑里她知道的所有地方,可是却一无所获。
萝琪不仅在她离开之后就退掉了合租的房子,还辞去了所有打零工的工作,而且从学院退了学,从此销声匿迹,几天过去,萝琪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她在这个城市中生活过的痕迹被全部抹去,就好像不曾存在过,到最后,就连溪茗也开始怀疑印象里唯一的那个朋友是否真的存在过……
溪茗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无依无靠,却又不得不去独自面对世界的危险,再抬起头时,天,又要黑了……
大都市里的一个黑暗房间里,那些美艳动人的女子陪在一个血色眸子的少年身边,若是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就已经为这些美艳身姿所倾倒,内心躁动不安、按捺不住,可是,少年却不为所动,只是喝着酒,甚至没正眼看她们一眼。
她们像服侍其他男人一样服侍他,他并不拒绝,但女人们却没有摆出往常那种勾引诱惑的姿态,甚至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时候多说一句,都有可能送命。
这时候一个端着盘子的女孩走了进来,是之前没见过的新面孔,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她默默地走到桌边,把盘子中的东西逐一地摆到桌子上。
封印看着她,血色的眸子微微颤动,轻轻自语着:“好清澈的灵魂……就跟她一样呢……”
在那双血染的眸子中,身边这些女人虽然身姿曼妙、容颜倾城,但灵魂却肮脏不堪,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对她们不屑一顾的原因,而这个女孩不一样,她的灵魂澄澈无比,尚未被世俗所玷污,如此干净的灵魂在这样的时代中可真是太稀有了。
“哎,你……”封印抬起手,指着那个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呃,是。”女孩子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我、我叫,爱丽丝。”
她的声音很小,但很好听,而且不是很自信,封印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一只盛着骰子的杯子递到她面前,女孩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会玩猜大小吧?你自己来摇,自己来猜,猜对了……还你自由。”
女孩的眸子一紧,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双手颤抖不停,顿了很久也不敢轻易做出选择,对于她来说,这是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有一天,命运,竟然被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我、我猜……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开始摇着手里的杯子,摇了很久才停下,随即一下子扣在桌上。
那一刻,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房间里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杯子上。
掀开杯子的瞬间,女孩害怕得闭上了双眼,仿佛从杯子下面迸射出了刺眼光芒……等她睁开眼睛时,结局已定,房间里仍然安静得可怕,没人说话也没人出声。
封印看上去依旧平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离去,这样的结果,早已是意料之中……
走廊上闪着花花绿绿的灯光,没有几个人却让人觉得喧闹,而这些吵闹的声音都是从两侧大大小小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房间里的人们肆意狂欢,各种各样的音乐交织重叠在一起,再厚的隔音墙也挡不住他们歇斯底里的嚎叫,人们以这种方式来宣泄,可以暂时忘记烦恼忧愁,忘记自己的渺小,忘记我们还活着。
封印在这走廊上慢慢走着,事实再次证明,就算有一天能够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二分之一的概率,命运,也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如果现在让那个女孩子去到安适的地方过清平的生活,也许她的纯净灵魂就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吧?可惜,命运如此,她的结果注定要和房间的其她女孩一样,变得肮脏不堪。
时代在发展啊,为什么现在和那个女孩一样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呢?越少的东西才越珍贵吗?还是说……
封印走到大街上,抬起头仰视这个绚丽繁华的城市:“也许,是这个时代,不再需要纯洁的灵魂了吧……”
远方的街道上,溪茗还是独自一个人走着,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了,今后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丧气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不早了,今晚我要住在哪里呢?神圣学院和那个庄园已经回不去了,萝琪又找不到,难道要住宾馆吗?那样的话,一个晚上就会花光身上所有钱吧?”
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走累了,就干脆在一条小巷子里坐下:“看来只好露宿街头了……”
从巷子里路过的人在她面前走过,她看着那些来往的脚步也不抬头去看他们,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些人在看自己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她也想象得到,她只是这么看着,直到,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