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匪巢,匪首孙传德侧卧在床上,在一块金黄色的鸦片烟上揪下一小块,将其搓成小丸,用白银夹子夹在火焰上烤软后,塞进烟枪的烟锅里,然后翻转烟锅对准烟灯火苗,深深的吸一口,吐出强烈的香甜烟气。“赖三!”孙传德有气无力的呼叫土匪中队长赖三。
赖三听到叫声,三步并两步走进孙传德的卧室,鼻翼微动,闻到一股香甜的烟气味,再用力深深的吸了一口,享受着免费的大烟味。然后才应道:“孙爷,有什么吩咐”“弟兄们快断炊了,我获得了情报:共匪征收的粮食已从新寨转移到野猫沟,你去打探一下粮仓的防卫。然后带弟兄去抢些粮食回来”“孙爷,我们前次去新寨抢粮仓,中了共军的埋伏,粮食没有抢到,还死了不少弟兄。是不是到老百姓家去抢,这样就不会冒风险”“我们这周围村子里很多老百姓家早就断炊了,干柴能榨出油吗?再说,你把我们身边的老百姓全都得罪了,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去给共军通风报信,我们还有藏身之处吗?”“是,孙爷。我马上去办”
孙传德的老家在红河西片的界牌,在当地算是殷实人家,随着孙传德和他哥的长大,孙家开始走向衰败。孙传德的大哥生性好赌而赌技又特别差,经常输得精光。哥哥的恶习像瘟疫般传给了孙传德,哥俩形影不离成双留连于赌场。赌徒的心理是越输越想赌,越赌越输,导致他哥俩赌债像滚雪球似的,债主经常三五成群到孙家恐吓,搞得全家鸡犬不宁,弟兄两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出去抵债。孙传德父亲忍无可忍,禀报族长,要求族长在孙氏祠堂按族规处罚孙传德的大哥,族长在祠堂向全族男女老少宣布将他大哥活埋。孙传德吓得瘫软在地,祠堂的族会刚一结束,他就偷偷溜出祠堂,向东逃跑。他身无分文,肚子饿了就到老百姓地理偷生香蕉、黄瓜、地瓜……充饥,曾经被主人发现而吊打,在山上采蘑菇充饥误食毒菌昏迷两天。沿途受尽磨难,经过三百多里跋涉来到河边村。他没有一技之长,不会种田,更不会经商,只好给地主放羊,没有分文工钱,一天的报酬就是两顿半饥半饱的猪狗食,还要忍受地主的白眼冷遇。从小过惯了公子哥儿生活的孙传德哪能忍受如此猪狗般的生活,他要另辟蹊径,闯出一条昂首挺胸的活路——为匪。他邀约当地的地痞流氓,闯入农舍,棍棒威逼交出钱财,聚集到财富后买枪,招人入伙,土匪队伍一天天扩大,发展到现在的两百多人。
赖三从孙传德卧室出来,就带了一名土匪到野猫沟“粮仓”窥探。龙虎山到野猫沟只有四公里左右,不到一个小时赖三就到达窥探地点。他和随从躲在离粮仓一百多米的灌木丛里窥视。“粮仓”在一条平缓的山梁子上,有三排房屋。是槽铁做屋架,防潮沥青板做墙板和屋顶的临时仓库,沥青板墙上挂着手提式泡沫灭火器,并有禁止吸烟的大红字。能从仓库门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麻布口袋。他估算每排仓库不下五万斤粮食,三排就是十五五万斤。赖三判断这是中转临时仓库,没有通风、干燥设备,粮食不宜久存。必须尽快行动,粮食随时都有运走的可能。
离粮仓”约五十米的地方有三个沙袋工事。每个工事配备轻机枪一挺,冲锋枪两支,其余是步枪,一个工事的兵力约二十人。他一边窥视,一边思索,如何吸取新寨攻打粮仓的教训。他注意到“粮仓”的沥青板材质的墙和屋顶,这种墙体和屋顶子弹可以轻易贯穿,消灭仓库里隐藏的伏兵。在攻打新寨粮仓时就是因为粮仓四周山坡和粮仓内都有伏兵,结果粮食没有抢到,还白白死那么多人。所以他又反复仔细观察了粮仓的整个地形,觉得共军没有可用的伏击地形。
粮仓的位置,地形地貌,工事武器配备已基本查清,他开始往回返。他又想到县城有一支边纵独立团的部队,如果抢得粮食往回走大路,大路离城里只有一公里,很可能遭到这股共军部队的阻击。必须走离县城较远的小路。所以他改道由小路返回,以便查看小路沿途的路况。从野猫沟到龙虎山土匪窝的大路和小路是并行的,相距约两公里,路程相差也不大。小路两旁荆棘丛生,阻塞道路,七沟八坎,九曲八弯,骡子行进不便。他认为安全第一,可以用砍刀清除荆棘障碍。
赖三结束对野猫沟“粮仓”窥探,回到龙虎山向孙传德报告:“孙爷,“粮仓”的地形、工事、兵力都摸清楚了。粮仓周围有三个共军的沙袋防御工事,每个工事约二十人,都有一挺轻机枪……”
“你亲自探查了粮仓,就由你提出一个抢粮的方案吧”
“孙爷,我们出动一个小队,就是一百人,二十匹骡马去攻打粮仓。其中八十人集中火力攻击三个沙袋工事,同时用机枪向仓库扫射,试探仓库里是否有埋伏,其余二十人在火力掩护下牵着骡子进入仓库里抢粮,抢完粮食驮队先一步撤退,火力掩护驮队后撤。队伍出发和返回均走小路,以避开城里的共军。小路两旁有荆棘,可以用砍刀开路。我的计划就这些,请孙爷指点”
“抢粮就由你带队指挥了,我和剩下的弟兄守家,撤退时把粮仓焚烧掉。”
在抢粮土匪行动的前一天,赖三就派了十多个土匪带着砍柴刀分段清除拦路的荆棘。
抢劫粮食仓库的预定时间一到,赖三就吹着急促的哨声,然后吼道:“三小队集合,快,快!”
听到集合口令,百余土匪从屋子里钻出来,揹着枪在院子中站成三排。
赖三开始训话和任务分配:“现在我们的口粮剩下不多了,所以今天我带你们到野猫沟去抢粮食仓库。现在我给大家分配任务,叫着名字的出列,王二毛、张开贵、黄三狗……
点着名的是抢粮队,没有点着名的是主攻队伍。我们的打法是主攻队伍首先集中火力向仓库扫射,试探粮仓内是否有埋伏,如果没有埋伏,转移火力向共军沙袋工事的守军攻击,这时,点着名的二十人立即牵着骡子进入粮仓,把粮食绑上托架,驮在骡子背上,上完垛子立即撤出仓库一直往回走,待运粮的驮队撤出后,主攻队伍才能撤出战斗。”
“大家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出发!”
土匪队伍来到离粮仓守军约两百米处暂停下来。赖三再次观察防御工事有无变化。然后率领土匪前行到离守军约六十米处下令:“瞄准粮食仓库,开火!”雨点般的子弹射进仓库,见仓库里没有人反击,他下令:“火力转到沙袋工事,驮队进仓抢粮!”
二十个土匪和骡马冲进粮食仓库,一个土匪用匕首在码垛顶层划开装粮食的麻布口袋,金黄色的稻谷像决堤的洪水往地上流淌,土匪确认口袋里是粮食后开始把一袋袋粮食绑在托架上,把托架抬上骡背,所有骡子都驮上粮食后土匪开始撤离粮仓。粮仓守卫部队也用密集猛烈的火力向攻击的土匪还击,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受伤土匪痛苦的惨叫声在山谷回荡。
一排长见有几个刚入伍的新兵上半身露出掩体,向他们喊叫:“同志们,隐蔽好身体,尽量减少伤亡!”喊话间,土匪向他射来的一颗子弹击中头部牺牲。
按事先上级的指定,二排长接替一排长指挥,他高呼:“为一排长报仇,瞄准土匪的脑袋给我狠狠的打!”
赖三估计驮队已走出粮仓一公里了,他大吼一声:“赶快撤!”他话音未落,屁股后面响起枪声,回过头一看,约一个连的共军向他扑来,接连几个弟兄中弹丧命,他处于两面夹击之中。“弟兄们,集中火力向后面的共军射击,赶快突围!”土匪疯狂向增援的解放军反扑,他们毫无畏惧雨点般的子弹,不顾命的往前冲,使自己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明白,唯一的生路就是往前冲,土匪踏着同伴的尸体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死里逃生的土匪沿预定小路向龙虎山返回,走出阎王殿,又进入鬼门关,走在前面的第一个土匪触碰到小路边连环雷引信的细丝绊线,使后面一长串手榴弹爆炸,炸死十多个土匪。
剩下的土匪就像寻找掉在地上的绣花针,弓着腰边走边观察小路上是否还有地雷绊线。
赖三在窥探粮仓时,守卫部队外围警戒哨兵就发现了,报告给一排长。当时征粮工作队队长向县政府提议在野猫沟设置假粮仓的目的一是转移土匪的视线,掩护新寨真正的粮仓;二是吸引土匪抢粮中歼灭土匪,一排长判断抢粮的土匪在一至两百人左右,两个排的兵力不足以大量歼灭土匪,所以请示了在县城驻防的营长,营长派三连增援。
赖三率领的抢粮土匪伤亡了三十多人,使他异常沮丧,更使他气急败坏的是三十多人的性命换来的是几十袋泥沙和稻壳的混合物,只有几袋稻谷。
一个土匪诙谐道:“唉,偷鸡不成蚀把米。”
孙传德勃然大怒:“什么偷鸡,多难听,叫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