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粮工作队和新寨粮仓被袭,使杨宇东意识到征粮工作队内部出了问题。第二次征粮工作会议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召开的,出本队队员,没有其他人。下午开会,第二天早晨出发,这样短的时间敌人是怎么知道的?只有内部的人泄密才有可能,这个人是谁呢?散会后只有林哈莫和林若水离开过工作队驻地,林哈莫离开的时间最长,回来时神志恍惚,目光呆滞,反应迟钝。对,有可能是他泄露了征粮工作队的行踪。那粮仓位置是怎么暴露的啦?粮仓位置是保密的,只有书记、县长和自己知道。运粮赶马的马哥也进行过身份调查,他们的社会背景很简单,从小在偏僻的山区长大,问题不会出在他们身上。北区的运粮驮队是经过县城北边森林密布的山区直接到新寨;南区驮队有两条平行的道路到达新寨,一条经过县城坝子到新寨,另一条是走县城北边的山路,为了安全,选择了路况不好的这条山路。这个泄密者真是难找啊,突然他脑子里闪出一条线索,在第一次征粮工作队员下乡前两天,他在办公室墙上一张羿岱县地图上寻找储粮地点时,食指从县城向东移动到两公分处的新寨停下,当时林哈莫就在他的对面不到两米,对于有心者来说,很容易悟出来,一个征粮工作队队长在即将开始征粮的时候,会在地图上找什么?显然是在找征收的粮食储存在什么地方。他的手指这一移动,实际已经将仓库的位置告诉了别人。从当时林哈莫与地图的距离完全能分辨县城的标注符号。他又进行了实验测试,一米五的距离能看清五号汉字,两米处能辨识羿岱县城的标识符,因此他决定对林哈莫暗中监视。
第二次征粮工作对地富的征收取得突破,完成应征的百分之九十五,杨宇东通知征粮工作队回县城学习总结,更主要的是让大家休息几天。
在吃饭的时候,王小丹给林哈莫开玩笑。“林哈莫,是不是相中对象了,讲究起来了,三天就洗一回衣服”
杨宇东也觉得他最近行为反常,林哈莫向来很邋遢,换下来的脏衣服挂在衣架上半个月不洗,凳子上,床尾巴到处都是脏衣服,有时甚至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又将原来换下的脏衣服穿上。现在三天就洗一回衣服。大家都是在工作队旁边的水井取水洗衣服,而他却舍近求远到工作队驻地东边几百米的水塘洗衣服,而且水塘的水也没有水井的水洁净。水塘周围是些柳树,槐树,水面上还飘着些树叶。杨宇东开始对他洗衣服的水塘进行详细勘察。每次林哈莫洗完衣服离开后,他都要到林哈莫洗衣的位置细致观察,却没有任何发现。接连几次勘察都毫无收获。他决定在林哈莫去水塘洗衣前先一步赶到,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在林哈莫洗衣的位置,水面上的一片柳树叶风吹动的时候是上下晃动,而其他水面上的柳树叶风吹动的时候是向前移动,在仔细观察,这片上下晃动的柳树叶叶柄有像蜘蛛丝的绒毛,他想用手把它拿过来,手伸不过去,只好脱了鞋袜,挽起裤脚下去捞。他捏着那片树叶往上提,一条白丝线露出水面,最后发现白丝线另一头系了个玻璃小药瓶,瓶子里有一颗石子、一张纸条。他打开药瓶橡胶盖,空出纸条,展开小纸条,露出庐山真面目,小纸条上是:“共党粮仓被袭,可能转移公粮,速查新粮仓位置”
显然,小药瓶的石子是为了让药瓶沉入水里。他把纸条重新塞进小药瓶里,恢复原状。
根据他对林哈莫的了解,可能是敌人利用了他的弱点,设下圈套,逼其就犯。林哈莫出了邋遢,就是好色,好多英雄好汉面对生死面不改色,却被女人身上那条丰臀挺乳的危险曲线打败。顺着林哈莫这条线索,也许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扩大战果。
在整个征粮过程中,杨宇东一直处于巨大压力下,地富顽固抗拒征粮,土匪对征粮队员的威胁,运力严重不足,导致大量公粮囤积,火灾,土匪袭击,都有可能发生。巧媳妇难做无米之吹,他不是神仙,在羿岱县这样的条件下能够解决这么多难题。但是不解决又不行。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大城市的市民为了买几斤粮食,起早排队,漫长的等待,会导致民怨沸腾。那些市领导更着急,因为民以食为天,这关系到共产党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关系到新生政权的巩固,所以在大的困难也要解决。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是肃清暗藏的敌特,地富抗粮是特务的煽动,土匪对粮仓的袭击和杀害征粮队员是特务的幕后操控指挥。暗藏的敌特肃清了,这些问题就好解决了。虽然这不是自己的权限,但是可以以一名普通百姓的身份去做这项工作,就不会有人认为是越权,手伸的太长。
杨宇东将林哈莫的问题告诉给征粮工作队副队长张小梅,并对她说:“我们在开展征粮工作的同时,要提高警惕,防止敌特的破坏,将隐藏的特务暴露出来,否则征粮工作无法开展,甚至白忙,现在特务的联络方式有两种:一是利用死信箱传递情报,像林哈莫那样;二是利用报纸为他们传递情报,所以我们要警惕敌特这些手段”
“特务不是有电台吗,他们怎么不用电台传递情报?”张小梅有些不解。
“电台通讯距离一般在四十公里左右,现在几股土匪到县城的距离都在四十公里以上,他们互相之间的距离就更远。我们羿岱县全县山高林密,这样的地理条件电波传播衰减很大,影响传播距离。另外除坐山虎有电台,其他土匪都没有电台”
“下一步怎么办?”张小梅问杨宇东。
“我两给特务演一场戏,给他们传递假情报,扰乱他们的视线,隐蔽我们的真实意图”
“林哈莫,林哈莫,这是野猫沟独立营部队给队长捎的信,队长在办公室和驮队商量运粮的事,我走不开,你送去吧”张小梅将独立营捎给队长的信交给林哈莫,他接过信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杨宇东听到窗外林哈莫的脚步声,嗓门大小恰到好处的对马哥头说:“我们新寨的稻谷运到野猫沟你需要几天时间?”“三天就够了”“那好,你尽量快点”“好的”林哈莫在窗外稍停,走进办公室。“队长,你的信”他把信交给队长,转身回去了。
五十多匹骡子组成的驮队,从新寨驮着“粮食”向野猫沟移动,从早到晚,丁丁当当的驮铃声同溪涧发出的咚咚流水声组成了合奏曲。驮队忽而上山坡,忽而下山坡,忽而跨溪涧,忽而钻林海。马哥飞起皮鞭,驾!驾!驾!的催马声。沿途不时有谷子掉在地上。树林里,一个蒙面黑衣人探出头来,窥视驮队的行踪,从路上拾起掉落的谷子,摊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驮队到达野猫沟,马哥开始卸垛子,解开垛子,将粮食搬进仓库。然后,赶着骡子开始下一趟运粮。
蒙面黑衣人一直跟踪到野猫沟,在一丛灌木林旁,偷视粮仓的情况。“粮仓”建在一条山梁子的缓坡地上,一共有三排简易房屋。槽铁屋架,防潮沥青墙板和屋顶,可以判断是中转临时仓库,沥青板墙上挂着手提式泡沫灭火器。
“粮仓”外围是三个沙袋堆砌的防御工事。每个工事配备轻机枪一挺,冲锋枪两支,步枪六十多支,三个防御的工事的兵力约为六十多人。防御工事的沙袋上堆着弹药箱、手榴弹。离“粮仓”五十米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流动哨,离“粮仓”南面约一百米的树林里有一个暗哨,这一切军事部署都摆出誓死守卫粮仓的架势。黑衣人暗自思忖,土匪来攻打这里的“粮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特别是哪个暗哨,能提前发现攻击“粮仓”的人。这个暗哨不能在给他们的情报里透露,让他们多死些人,因为他们设置的陷阱才使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宇东见林哈莫抬着洗衣盆回来,知道是假借洗衣为名,去放情报,等林哈莫回到宿舍,他去到水塘,捞出那个小药瓶,取出里面的纸条,纸条上是:“已查实,粮食从新寨转移到野猫沟,野猫沟守卫约两个排”他把纸条塞进药瓶,一切恢复原状,心里很愉悦,戏演得很成功。原来驮队垛子口袋里装的是稻壳和泥土,两者混合,使重量和稻谷接近。使敌人认为粮食已从新寨转移到野猫沟,也就转移了敌人的视线,保障新寨的粮食安全。如果敌人来野猫沟破坏“粮仓”可以设伏消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