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有一天，老布在街上拦住了一个提着手提包的老妇人。
准确的说，那个时候的老布不能叫老布，应该叫小布。
小布眼巴巴地看着老妇人，背出滚瓜烂熟的台词，非常简单的台词：
我很饿，您能给我一两块钱，让我去买吃的吗？
老妇人说，前面的路口就有披萨店，我带你去买个小披萨。
小布说不不不，您不用带我去，您只要给我一两美元，我自己去就好。
老妇人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个面包，说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面包，给你吃吧。
小布恼了。他根本不是饿。他只是想要钱买烟抽而已。于是他忍不住开骂了。
老妇人早就识破了他，见撕破脸了，扭头就走。
小布脑子一热，冲过去，掏出袖子里的小刀，一刀扎在老妇人后背上。老妇人倒在地上挣扎，惨叫，流血，小布趁机抢走了她的包。
然后就是牢狱生涯。
老妇人没死。
幸好没死。加上小布年纪小，在法庭上哭了一阵，本来该十几二十年的罪，小布只判了九年。九年时间，小布变成了老布。
刚开始进监狱，老布天天挨打。美国的监狱乱的很，分好几个片区，每个区都有那么一伙狱霸。都是犯了重案进来的，狠辣毒绝，根本惹不起，挨了欺负，只能忍着。
老布扒开他的短发，给我看他的后脑勺。
他的后脑勺里有一个圆形，纽扣大小，没有长头发，只是薄薄的头皮。
“怎么搞的？”我问。
老布说，进监狱的第一年，他不知道监狱里的情况。
冬天的时候，犯人们都要给洗衣店打工，手洗很多衣服。水很冷，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洗一会儿衣服，手指就冻的疼。
狱霸们不愿意干这种苦活儿，于是就把自己的衣服筐子交给新入狱的人，让他们洗。
老布不知道狱霸们的厉害，他拒绝白白给狱霸们工作。
于是一天早上，狱霸约他去楼梯下面谈谈。老布初生牛犊不怕虎，去了，去了就被抓住，死死按在地上。
一个狱霸踩着他，那个狱霸又高又浑身肌肉，足有280斤重，老布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另一个狱霸拿着铁锤和钝头钉子，把钉子往老布后脑勺里砸。
老布痛的嘶声大叫。能不痛吗？钉子虽然是钝头的，但狱霸下手太狠了，砸两下穿透头皮，又砸两下敲裂了头骨。
再砸，钉子进脑，就死那了。好在老布的叫声太大太惨，招来了狱警。捡回一条命。
老布在监狱病房里待了两个半月，还没好全，又被赶回牢里。
狱霸还要他额外的洗衣服。
老布这回知道厉害了，老老实实给狱霸洗衣服。数九隆冬，双手天天在冷水里泡着，到最后，整个手肿的老大，指缝和关节都裂了皮，往外流脓水，疼的睡觉时得伸出去。
我说后来呢？
老布说，在监狱里蹲了七年，他也成了半个狱霸。变成了牢里除了狱警之外最有地位的一类人。没人再欺负他了。
老布还说，他的思想改变也是从牢里开始的，他有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被分到和死刑犯同住，和那些死刑犯共度的短暂日子，改变了他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