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如熏醒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她感到全身酸痛,双手反绑于身后。四周昏暗只有头顶掉着一盏白炽灯。伊如熏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她在一个车库里,车库并不大只有五六十坪,里面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一些纸箱和杂物,地面满是灰尘,空气里有汽油的味道。
这是在哪里呢?伊如熏一点概念都没有,整个车库的光源几乎只有头顶上的白炽灯,伊如熏是半身靠着纸箱醒来的。她很快发现双脚并没有受限制。她试着动了动手腕,回应她的是刺入皮肤的疼痛,绑住她双手的绳索,立刻在手腕之上绽放出一朵有一朵鲜红的如同罂粟一般的花。
伊如熏勉强回头去看,那像是湿水的纸张,只会越来越紧的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绳子而是钢琴线。如果是手铐,伊如熏还有自信打开但钢琴线,伊如熏只有苦笑,这东西每动一下只会越来越紧,ENWS教官真是煞费苦心。
难道我只能等别人来救我吗?伊如熏无力的倒在地上,车库没有窗子,唯一能和外面连接的只有一个出口,被卷门紧紧锁着,在卷门上有一些菱形的小孔,那是这个车库唯一的透气孔。而那个出口现在正缓缓开启,德萨。西斯克那令人可恶的身影又出现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无论多少次,伊如熏都觉得他就是那种永远身处在一群名流绅士中的状态。那份令人牙痒的优雅和气势,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遮掩,所以伊如熏可以真真正正的看清ENWS教官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令人叹为观止的脸,不同于夜市的平凡和洋楼的无趣,就和他灿烂的金发一样,每一笔线条,每一个角度就连光线在他脸上制造的阴影都完美的不像话。如果伊如熏看过什么电影或者什么文学著作的话,可能会说出什么像大卫一样的句子,可惜伊如熏现在只想起宅男形容《初音》时的话:简直就秒杀了所有人。那样的完美简直是一种恐怖,灿烂的几乎要灼坏别人的视线,这才是ENWS教官真实的面貌。
“其实我并不喜欢那么绑着你,可是对付一个还有还击力的野兽,作为猎人还是小心为妙。”德萨。西斯克环望了一下这个车库,这是西斯克家族在台湾极少的一处房产。但他的金发即使是在这种肮脏,暗淡的情景下,依然闪耀,在他身上英国人那种骨子里的风范依旧存在。
“你觉得呢?四叶草的泠?”
伊如熏抬头,她有一点不解又有一种事实剖在眼前的真实感,德萨。西斯克这个人。伊如熏不想承认,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因此而改变甚至是牺牲,就像貂蝉于吕布,李延年于汉武帝,杨贵妃于唐明皇。太过美好的事物就像是盛开的罂粟,总是让人沉迷。
伊如熏在这一刻终于能明白邢幂云的心情,是这样被迷惑的。伊如熏从来没有那么灰心的想:“其实我见过你。”
德萨。西斯克的嘴角总是保持着一点笑意但这并不是真心的笑,就好像礼仪一样,它们被很好的保持在那里。他终于表现得有一点讶异,因为在ENWS的教官当中并没有伊如熏的身影:“是在哪里呢?”
“我来东方的次数并不多。”
自从SHADOW的事发生之后,德萨。西斯克明显的讨厌亚洲,因为这里有黑山家。
“在五年前。”伊如熏的视线离开德萨。西斯克的身上,她望着他脚下灰色的水泥地板,在德萨。西斯克的身边就仿如他脚下的尘土。“你知道你的存在是什么?别人无法忽视的,只能膜拜你。你知道你有多可恶吗?”
“你盅惑了老爹。不——”
“你盅惑了所有的人。”
德萨。西斯克微微调转他的目光,像是要探究她的真实性,他特有的如同白刃般将劈开别人隐藏在深处的目光,看着她。“事件的好坏和事物本身是没有关系,就算是希腊的海伦也无法控制被人想要得到她的心。”
“那么我,又怎么能去控制别人的想法和一举一动呢?四叶草的泠。”
伊如熏知道他不会明白。
“你知道吗?他不是你的携带品,不是你的所有物更不是你的奴隶,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时他明明可以离开,黑山井和黑山勤都在,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你还记得吗?ENWS的教官。”
“你没有现身,可是你一枪打中了老爹的心脏。”
德萨。西斯克怎么会忘记,伊如熏所说的正是年前发生在A市的场景。他没有忘记,所以他知道SHADOW也不会忘记。他了解SHADOW,在SHADOW的身体里,有一个果断并刚毅的性格存在。他想用他的血去了断这一切。这是ENWS的方式同时叶氏德萨。西斯克的方法。可是德萨。西斯克最后并没有那么做。
当SHADOW身上每增加一道伤口,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些红色的血,在SHADOW的整个逃亡过程之中,他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来自,德萨。西斯克。
“原来是你……”
伊如熏直视起德萨。西斯克:“你呢?ENWS的教官,你又想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会来见你,他已经抛弃了那个身份,重新活下去,他不在是SHADOW。”伊如熏不自觉的大声叫嚷:“他已经把一切还给你了。”
“如果你只是觉得他背叛了你,你当初为什么不杀他?”
为什么不呢?德萨。西斯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让SHADOW,因为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SHADOW和黑少抵达平民窟,里德大街三百一十四号时,是下午两点十分。在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受到ENWS的袭击反而十分的顺利,一切都太过顺利了,SHADOW推开三百一十四号,那中间嵌着格子玻璃的木门,嘎吱一声,这扇陈旧的们也发出陈旧的声音。在一楼看守的一个上了年纪的黑妇人,她正缩在大厅的破旧的沙发上。她迅速的瞄了一眼,SHADOW和黑少,眼神很快就移开了。
SHADOW只停顿了一秒,继续抬脚上楼梯,木质的楼梯,常年累月的使用已经又旧又腐朽,出了噔噔的脚步声还有木头被压挤发出的吱呀声。
“这里怎么那么安静?”黑少跟在后面,不放心的看了看脚下的楼梯和空空的大厅。平民窟是个杂乱而缭吵的地方,从他们进入里德大街开始就是这样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轻声细语都听不到。黑少虽然不常在平民窟出入但这点还是清楚的。
SHADOW没有回应,上了二楼。他们要找的人,在二楼左边的第四个房间,404室。SHADOW用手敲了敲,门竟然是虚掩的。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输了。在进来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这里不应该那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从前在大厅总会坐着无所事事的黑人,夹杂着一些争吵声。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在SHADOW的力道之下缓缓的敞开,出现了404室的内部结构。SHADOW立刻将身旁的黑少推开。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黑色的菱形金属,快如疾风的钉在黑少刚才所在的位置。
SHADOW的视线穿过玄关,落在狭窄的客厅。客厅的窗帘是打开的,光线得以穿透整个房间。窗户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他的背影修长,充满了力度。卡其色的外套,金发披散下来。
那枚菱形的金属就是他射出来的。他的侧面对着玄关,所以站在门口,并不能清晰的看清他的面容。那个人的手上仍旧握着一枚那样的金属,在阳光之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我知道你会来找BOB,所以我在这里等你,SHADOW。”那个人开口,他的语调并不低沉但带着特殊的节奏。在SHADOW抵达之前,他已经将整栋公寓清理完毕,而那个人转过头看着他们,那双眼眸根本让人无法弹动。
“少爷……”在SHADOW的一生中不知多少次叫过这个称呼却没有哪一次是如此的苦涩,如此的难以解开。
德萨。西斯克看着他,他眼中呈现的目光令SHADOW的心沉入谷底。
“你叫他什么?”黑少从旁边插进来,那时他还不认识ENWS的教官,德萨。西斯克但无疑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漂亮的人。“他也是ENWS的人?”
德萨。西斯克看了黑少一眼,只有一眼。黑少立刻联想到武侠电影经常出现的场景,刀出鞘前,那种逼人的冷光。而那个人,ENWS的教官,德萨。西斯克的脸上是他一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他没有愤怒和一些什么东西,也或许有只是此刻他不会表现出来,总之德萨。西斯克看起来冷酷极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挺拔的身材,那种压迫感由然而生,他的步调极其缓慢,SHADOW的脸色却十分的难看。“少爷——我”
他想要说什么德萨。西斯克却打断他。他不需要解释,解释可以有千百万种而事实就在他眼前。SHADOW救走了,德萨。西斯克的目标,他也不会问SHADOW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想你应该明白,ENWS对待叛徒的方式。SHADOW”德萨。西斯克来到SHADOW的身前。
“我明白。”SHADOW低低的道。
“明白什么?”黑少却不明白,他只是聪明的感觉出眼前的男子不太简单。
“很好。”德萨。西斯克这么说,一点空余的时间都不给,武器就从他的手中射出,它的方向是SHADOW的手腕。与此同时,SHADOW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躲开的意思。黑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哪门子的情节,他撞开SHADOW ,用脚将那枚菱形武器踢回去。“你干什么,SHADOW,为什么不躲开?”
“他想要你的命。”
“他的命是我的。”这时,德萨。西斯克才有一点情绪,有什么在他身上炸开,他带着一股内敛的怒意,回答黑少。
没有人敢否认,甚至是SHADOW也一样,他的性命是他的,甚至是寄存于这具肉体里的灵魂也一样,它们通通都属于一个名字。被推了一把的SHADOW撞到门上,他重新站起来。
他不会躲避德萨。西斯克,无论是什么,SHADOW从来都是这样。
“拜托,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在黑少说话的时候,德萨。西斯克的武器,立刻划开了SHADOW另一只手腕,血从那里流出来,毫无顾忌的。这就是决定。
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德萨。西斯克没有这个答案,有的时候他也不敢去想象。SHADOW的脸忽然在他脑中出现,不是在ENWS的SHADOW而是那个少年,那个带着害怕却执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