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如熏记住了他的承诺,她按照男人的指示,假装镇定的从学校的警卫室走过。尽管她看上去有点狼狈,湿掉的制服上沾染了血迹但幸好不明显,警卫没有叫住她,也没有多问。只有伊如熏知道自己的有多紧张,捏着手机的掌心满是汗水。这个时候瑰丽的夕阳已经要沉入地平线之下,洒洒洋洋的笼罩着这片祥和而安详的街道。
伊如熏绕到店面的后方,就开始奔跑,快速的奔跑也是漫无目的的奔跑,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风从她的耳边掠过,曲折的巷子,一条又一条她穿梭着。直到胸腔的空气快要被抽离,她才停了下来。
“不要犹豫。”她想起男人的话但缺氧的大脑和沉重的四肢都是她踌躇。我拥有什么呢?伊如熏的脑袋闪过这个疑问,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会被这个疑问问倒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回答。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活太优裕了,致使她什么都不会,致使她像一个孩童。我也想改变,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想要知道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伊如熏咬紧牙关,再次融入了风中。
“教官,找到目标了不过不是本人。”说话的人有着一头的棕发,深邃的五官很容易辨别出他不属于东方的血统。他像热带雨林中的某种动物,攀至在小巷突起的消防管道上。
“我明白。”男子微笑的回答道,挂掉了电话“猎物时间开始了。”
他从腰间掏出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在指尖滑了一圈,停住之后,枪膛里的子弹猛然的射了出去。他朝停下的伊如熏挥了挥手:“HEY,girl游戏要结束了。”
伊如熏并没有看清楚,只是子弹射入她脚边的水泥上,她听到了一记闷响。男子从消防栓一跃而下,手中的手枪就如同无害的香烟,任他玩弄在手间,
“告诉我,你手里的手机是从哪里来的?我是个绅士,不想对女士动粗。”男子信步的朝伊如熏走过来。
伊如熏不禁往后退,她根本说不出话所有的声音随着那颗子弹都堵在了嗓子眼,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真实的恐惧,一动不能动的恐惧,被射穿的地面还在冒烟。显然男人并不了解伊如熏的感受,他越来越近的身影,使伊如熏不能再承受,伊如熏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转身就往巷口跑。
“看来,我们的小女士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男子像是幽灵一样,比伊如熏更快的移动,堵在了伊如熏的前面。他抚着抢的动作温柔之极,仿佛是恋人间的交汇同时也极具危险性,伊如熏惊恐的看着他,男子身后发光的巷口变得如此的遥远。
“我不会给你的。”
“真是倔强。”男子不以为然,伊如熏在她面前柔弱得像一只蚂蚁。不过很快有人打断了这一切,背对着巷口的男子,两发子弹从后面向他射了过来,男子一个侧翻轻松的躲过“多管闲事的人来了。”
他撇开伊如熏迎了上去,嘴角还带着笑意。被男子称为多管闲事的人,正是直属于黑山家的保镖,每个人都是黑西装戴着墨镜,手里揣着抢。男子却是毫不在意,他甚至把抢别回腰间:“你们还不配浪费我的子弹。”
四个人把他团团围住,他伸出按住一人手中的抢,一使劲就把那人的手腕连同枪枝卸了下来,尖锐的惨叫声划破小巷。伊如熏能听见骨头破裂的声音。那个场景仿佛慢动作,惨叫,鲜血,男子的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分割人体的机器一样,人一个一个的倒下。这简直是炼狱的场景,伊如熏颤抖的看着他惬意的站在中间,仿佛在享受着猎物的乐趣,唇边绽放着恶魔般的笑意。
“这里不是美国,ENWS的DIE。”
声音是从伊如熏身后传来的,伊如熏还没有转头,那个人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悄无声息的。他的动作令伊如熏的肌肉紧绷起来,伊如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她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
男子眼中多了几分戒备,笑容却还在唇边:“黑山家的野兽之瞳,黑山井?看来SHADOW的本事真是不小。”
“原来你还认识我。”黑山井的手掌慢慢的从伊如熏的肩膀移到手臂,然后他牵起了伊如熏的手。“那么你就应该明白这是谁的地盘。”
伊如熏感到他手心中的温暖等他走到自己的身旁,伊如熏才看清他的长相。那张脸,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飘动的浏海下是一双绿色的眼瞳,里面还闪烁着一点顽皮的光芒。伊如熏觉得那像是侵在湖水中的翡翠,碧绿的宁静。“那么你不介意我带走她吧,DIE——”
男子把手背放到唇边,上面的鲜血使他兴奋,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WELL,让我看看所谓的野兽之瞳,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说完,黑山井一把拉过伊如熏,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相信,伊如熏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黑山井提着她的后颈像是拿着一袋垃圾一样,轻巧的跳上了墙上的消防栓,男子也跟了上来,黑山井把伊如熏往前一抛,伊如熏已经到了巷口的边缘。
“到外面去,会有人接你。”
伊如熏点了点头,握着手机,跑了出去。
“你让我的猎物跑了,黑山家的野兽之瞳。”男子看着伊如熏的背影缓缓道。
“那正是我的任务。” 黑山井躲开男子的攻击,如同闪电般按住男子探向腰间的手:“我劝你,子弹还是留着对付那些能使你换取到金钱的目标,她可不是一般平民百姓。”
“是吗?”男子扬起了眉毛他抬起手肘撞向黑山井:“这是ENWS的事,也不是你黑山家的事。”
“DIE,那也让我见识见识ENWS的本事吧。”
飞奔的伊如熏不敢回头,小巷外面还是刚才的那副光景,似乎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一瞬间,伊如熏却已经觉得过了很久,久得像一个世纪。她还处在那种极端的惊恐之中。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要去哪,往哪走。
“上车……”
一辆黑色的宾士拦住了伊如熏的去路,驾驶室放下的车窗,里面的人令伊如熏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黑山勤让司机把后座的车窗降下来:“谁说野兽之瞳只能有一个呢?”
伊如熏不太确定的看着他,他的面容和小巷里的黑山井一模一样就连那对翡翠般的双瞳也是如此的迷人。伊如熏再望向下降的车窗,男人正闭着眼睛躺在后座。他的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又在下一刻忽然张开了眼睛,里面的锋芒一点未变还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伊如熏愣在了那里:“你没事了——”
“你做的很好,小鬼,是你救了我。”男人伸出了手邀请她上车:“上车吧,小鬼。”
坐在前排的黑山勤看了一眼外视镜对司机说:“开车吧,井会自己回去的。”
他的目光在落向后视镜里的男人:“SHADOW,你又欠了老板一个人情。”
“放心,我会还给他的,MR倪。”
男人的话音还没落,子弹穿透车体的闷声就砸在伊如熏的耳边,车子像是被人踢了一脚,打滑的开向一边,伊如熏随着力道也被甩到了一边。
“发生了什么事?勤大人。”司机紧握着方向盘询问一旁的黑山勤。
“是个大麻烦。”黑山勤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这个人就像是ENWS的武器库提供各种武器,他是黑山勤一生中最难以应付的人,传闻中的疯子:ENWS的教官X。
“停车”男人忽然道,他的声音很低,坐在一旁的伊如熏几乎都听不清楚,黑山勤却厉声道:“SHADOW你想清楚了,你联络老板是为了什么?”
男人低着头,用手捂住胸口,伊如熏才看见,血从心脏的位置涌了出来,刚才那一抢打中了他,在汽车将要高速运转的时候,穿透了车门。
“我知道没有人挡得住他。”男人呼吸混乱的道,胸膛那颗子弹几乎要令他丧失所有的行动力。“我只要你把这个小鬼带走。”
男人静静的呼吸了几秒便忽然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你为什么要出去?”
伊如熏拉住他。
“我不是说过吗?和很多事相比死亡算不了什么?”
在那个刹伊如熏仿佛窥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一个释然的微笑。所有的事情总应该有个句点。男人明白那个人是不会忍受他人的背叛,只要他认定的,他就会去追逐他所认定的事实。
男人几乎是用尽力气的立在车外,笔直的像是一根标枪,如果这是死前的最后时刻,他不想显得那么狼狈来证明自己在那个人心目中的愚蠢。路上的行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男人的目光却停在某一点,他知道教官就在附近,在一个他看得见自己,自己却看不见的地方。“你是想要我的命吧,我还给你。”
男人倒下之前,伊如熏隐约听见了这句话。血大片大片从男人的心房流出来,伊如熏从他的表情知道,他没有后悔。伊如熏不知道男人口中的教官是谁,但他没有要了男人的命。在黑山勤的极力抢救下,男人没有死,但他也像是重生了一般,忘记了过去的许多事,他不再记得自己是SHADOW,不再记得ENWS,不再记得他曾经追逐过的男子,后来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