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身体里的她(似水流年)
我虽然对“学霸”这个名词,其实没有太好的印象。但作为“学霸”至少我比“学渣”多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且似乎所作的解释也更让人容易接受。
第二天清晨,在同学老师们,鄙弃、疑惑、崇拜等复杂的目光中,我诚恳的向李老师道歉,并双手向她递上了我的深刻剖析。很快我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成了同学老师课余的谈资。
问心无愧、我无所谓!
唯一让我动容的是宝屁龙告诉我,某天,他在小卖部等我时,听到的一段女生之间的对话。
某女“严谨娃儿,过来了,赶忙走!!!”
乙女“那个人是严谨?”
某女“就是那个胖子,来了,来了,赶忙走!!!”
你可以叫我色狼、烂龙(烂龙是本地方言:人渣、流氓之意),但为什么叫我胖子。
因为此次事件我与月英冷战了半个月,期间李老师找我谈了一次心,微笑着表示理解和原谅我的想法及行为,让我把心用在学习上。一个星期后我主动找月英进行了交流,她也委婉的向我表示了歉意。
日子还跟往常一样,优异的成绩、英俊的脸庞让我没有落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我开始尝试着,背着月英翻查一切我能找到的,关于鬼上身,双重人格的各种资料,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似乎月英也对这事产生了兴趣,我们围绕着这一课题展开了深入的研究和讨论。按月英的说法,我们的情况,与所有传说和病例都不相同,但我并不这样认为,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是“鬼上身”,每次讨论到这里她都欲言又止、不欢而散,我察觉她有事瞒着我。只是很默契,我不问、她不说,我们又回到了每天早七晚九的生活。
时间似水,焚至鼎沸,便化作蒸气融合在半空。
我不喜欢雨天,不喜欢路上的积水不时地往鞋里钻,而月英却掀开伞说:没有阳光的日子,我们就逗风弄雨。从那以后,每逢雨天学校的操场里,就能看见一个变态,手摆兰花指,迎着雨撒丫子的蹦着水坑。偶尔也会看到,一个傻子盘坐在花园里,抬头望着天空,头发随着风轻轻拂动,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贴在傻子脸上,少男少女在他身边来回穿梭,画面很是写意,象劣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时间如火,炙热瞬间,便消失无影。
十六岁,花季般的年龄,总是那样地让人憧憬。初中毕业聚餐我们喝醉了,我把月英的事情讲给宝屁龙,换来了一句:“你有月英、我有吕洞宾。”那晚我们吐了老爹一个满背,月英还告诫老爹她是个女生让老爹手放规矩点。
高一我与王可儿分在了一班所以宝屁龙也混了进来。课间看着周遭的嘤嘤学子们依然苦读的身影,我有些庆幸,心中默念:感谢有你。三遍!
“你还算有点良心。”
我有点来劲,“没良心会把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分享给你,还让你免受姨妈痛的折磨,我...”
啪,安静的教室、响亮的大嘴巴子,在嘤嘤学子们异样的眼光投射到我身上的瞬间,我举高双臂高声呼喊:“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几声嘘声落下,教室又安静了。
应对此类临场事件的处理,早已烂熟于心。
宝屁龙对我时常的抽疯已经习以为常,冷冷的问了一句“英儿,打的?”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睡了。
当老师扔出的粉笔头,准确无误的砸中我的脸,我依然以为是她玩烂掉的恶作剧。我抬起头向老师投去抱歉的眼神,拿起书本开始认真听讲,一切动作都那么的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听到她嘲弄的笑声。
我曾经想过,最后她会完全占据这具身体,将我扔进无尽的黑暗之中,但确从没想过她会离开,我早就习惯上了她的存在,这种习惯纠缠着依赖,并在长此以往的依赖中感染了一种病毒,药石无医。而她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仿佛从没出现过...
一天、一月、一年,我开始习惯每一天漫无目地的,从一个终点到另一个起点,期望失望,兜兜转转,像场无尽的轮回。我试着在水坑与落叶之间、在每一次精疲力竭的瞬间,找寻她的声音。
她的不辞而别最终让我彻底抓了狂,老爹老娘需要抽出大量的时间陪护我,陪我上学、吃饭、娱乐、就医,我向小刘阿姨交代了我与月英的所有过往,她告诉我:我是患了双重人格是多重人格的一种,症状就是会出现假性幻听。但都出于自己两个不同的思想,然后在某个时刻衍生第二种人格,一种是身体实际执行的人格,一种是反抗型的人格,但都是为了自己好,又不会伤害到周边的其他人。其实月英就是我,而现在出现的混乱只是我与月英融合的过程,所以我必须接受现在的自己。
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很快让我成为了大多数人眼中的怪物,不过他们的冷言冷语、刻意孤立并没有让我更难过。我试着相信月英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臆想,宝屁龙知道以后却只对我说了四个字:“相信自己!”
自那以后,我时常会梦到一个相同的场景,在一条阴暗而潮湿的甬道里我缓慢地爬行,黑色的水穿透我的衣服浸入皮肤,但一点都不冷。我没有狂奔的念头,依旧像被折断身体的蚯蚓,盯着从甬道那头渗漏过来的光亮…蠕动。
那道光很近,我却追不上它,我所做的努力只是无限地接近。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我停下喘息的时间,那道光慢慢变的灰蒙蒙的,像浓雾一样漫过来包围着我,我忿忿不平而又无可奈何。
黑色的水滴,它们从我体内渗出,被包裹在这团雾里慢慢的将我淹没。尽管感觉到无法呼吸,但我并不害怕,就像所有的盲目在没有可能出现任何奇迹之前,它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我没有挣扎静静透过黑色的液体盯着那道光,坚信着奇迹的出现。
等待开始让我窒息,我试着抓住什么当做支撑点,但这种努力一开始就是如此地让人绝望。渐渐地我宁愿下坠,坠入到黑暗的中心里去,孤独,沉闷而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豁口。我仰起头手伸向那道光因为它照不到我。这时圆形豁口的那边出现了一张带着居心叵测的微笑的脸。我咆哮着,疯狂的挥动四肢挣扎着、愤怒着……
从尖叫着惊醒到麻木的睁眼,从大汗淋漓、惊魂未定到放平身体、耽于回忆,我渐渐明白了,我想她只是欠我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