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府乃是当年赵匡胤赏给石守信的宅子。它位于内城西南侧的长乐坊。
北宋此时已摒弃了唐朝的坊制,这长乐坊虽称作是坊,却并无坊墙隔离,百姓们可自由通行,可坊的称呼却并未随着坊墙的拆除而消失。
石府的位置显赫,马车刚过了兴国寺桥转南就来到了府门前。
石保从与众人下了车,舒展了一下身体。笑着说道:“终于到了啊,这一路上还真的辛苦。先生,府中可有人?”
“应是有人的,临行前,使相与夫人还特意单独嘱咐与我,说看府的原本是夫人的贴身女使,在使相就番之时,因家中老父无人照看,这才留在了东京。”
此时韩德胜把马车赶到了一边。而石猛望着府门前的两个大字,心说这回可跟对了人。
石保从来到门前,扣了两下大门上的狮子门环。可几声过后,却始终无人回应。
他转头再次问道:“先生可是真的有人?”
林先生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里面传来了一稚气的女声,“你们是谁啊?”
“我是石保从。快开门?”
“哼,石保从又是谁?别想诳我开门,你们告诉那坏蛋,我娘死也不会去的。”
石保从耐住性子问道:“那你又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就是不开门。你们都是大坏蛋。”
“这可是我的府邸!我叫石保从,我爹是石守信!”
“吹牛皮,这么说我还姓赵,我家还在大内呢。”
“你!”石保从又扣了两下门环,怒道:“赶紧给我开门,不开我可要砸了!”
“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
这时林先生上前,轻声问道:“我们一行人乃是从郓州前来。你就是小琳儿吧,夫人之前还跟我提及过你们娘俩。”
“啊!”
小琳儿一听有人叫她的乳名,心砰砰直跳,这乳名就算是娘亲也有一阵子没叫过了,难道……她轻轻地拉开半截门栓,把大门打开一个小缝,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只见门缝间露出半个小脑袋瓜,一双稚气的大眼睛快速地扫了一眼,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哐当“一声把门合上。
“哼,又骗人,看你身后那两个大个子就不像好人!”
韩德胜与石猛面面相觑,这长得高些招谁惹谁了,怎么在别人眼中就成了坏人。
石保从赶了一天的路,一路马车坐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哪有闲心在这墨迹。他刚准备让石猛翻墙过去,进了门再说。可正巧外面来了一大队人马。
这一队足有三十来个人,也不知是谁家的豪奴悍仆,中间四个汉子抬着个大红轿子,一水儿的彪形大汉围在外头。而队伍最尾的平板车上还拉着个大木桩子。
真稀罕!这阵势还从未见过,石保从心说这东京城里迎亲的都是什么规矩?这么些个大汉,可能跟现代几十辆豪车开路是一个道理吧。可那木桩子又是干啥的?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他本还要继续瞧热闹,可谁成想这接亲的队伍竟然停在了石府门前。这一下石保从也懵了,这到了石府是要接谁啊?
这领头的汉子长得脑满肠肥,挺着个大肚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府门前走来。
他见府门前被人堵住,大声呵斥道:“来~来~来啊,都给我让开这点啊,这要接新娘子拜天地入洞房,闲杂人等不要挡路!耽误了吉时你们可吃罪不起。”
这赶成是来清场的,石猛也知这是自家三哥的府邸,平白无故来接亲,他登时就不乐意了,骂骂咧咧地往前跨出一步,当场就要开骂。
可石保从还等着看热闹呢,把石猛给拽了回来,又回头吩咐众人给人家让出个道。他倒是想要看个究竟,自己这刚来东京,就有人来石府接亲,这接的到底是何人。
领头的汉子见这帮人还挺识相也就不再言语,他一人上来,“当当当”的扣着狮子门环。
“开门了,俺们奉党步帅的令,来接娘子回府。”
一听什么党步帅,石保从悄声问道:“先生,这党步帅是谁啊?”
林先生回到:“这党步帅应是党进无疑,他如今乃是禁军三衙之一侍卫亲军步军司的大帅。”
“那这官大吗?”
“我们大宋,这三衙大帅实际权力很大,可以说是武臣极任了。其实建隆初年,那时候侍卫司的步军和马军还未分家,权柄更重,咱们使相就曾做过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一职,而这党进在当时就是侍卫司虎捷步军的大将,正是在使相手下做事。”
“那为何要把侍卫司的马军和步军给分开了。”
“两司变三衙,官家无非就是要弱化侍卫司的实力罢了。”
石保从点头,此时已心中有数,继续在一旁看戏。
“步帅有令,今日务必要接您回府。张家娘子,我们可不敢耽误了吉时,你要再不出来我们可要撞门了!”这汉子又贴着大门听了会动静,见还是没声,对身后喊道,“来啊,给我撞门。”
后面四个汉子拎着个大木桩子就上来了,也吆喝道:“佟爷您就瞧好吧!”这汉子口中的佟爷叫佟林乃是党进的一名亲随。
石保从这下明白了原来这木桩子是干这个的,心说你们接亲就好好接亲,可竟然还要撞门。这要是撞别人家的大门还好,可偏偏还要当着自己的面撞自己家的大门,这谁能受得了。
他脸色阴沉,向前迈出一步,大声喝道:“给我停!”
这几个提木桩子的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转头看向了那佟林。
佟林揎拳掳袖,上前伸手一指,说道:“哎呦歪,你是哪来的……”
石保从说道:“你管我哪来的,我先问你,你可知这是谁的府邸?”
“谁的?不知道,俺们也不想知道,俺们就是奉了步帅的号令,要带人回去。”
“不知道?不知道是吧,来,我教你认字,跟我念,石!”
“石!”这佟林大咧咧的跟着念了一声,可突然反应过味来,大骂道:“他娘的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赶紧给我让开听到没有,今儿个是个好日子,这要赶上平时,我让你见血。”
“哎呀,那我今日要是不让呢?”石保从怒极反笑,反问道。
“还反了你了,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地方,看你们穿的,一帮土巴佬,来啊先给我打了。打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