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契丹骑兵与虎捷禁军在山谷大战之际。石保从却因身后的追兵离山谷越来越远。他本意是与魏冷一道爬上山脊来躲避战场上的流矢,却不曾想这一举动惹来了契丹骑兵的追杀。
随后魏冷一人上前阻挡追兵,虽射杀三人,可石保从的身后还是有两骑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
这要是在平地之上,他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契丹骑兵的战马,唯有往山脊的高处攀登,才有一线生机。
之前的雪下的很大,山脊路滑,积雪松散,石保从有时也分不清脚下到底踩的是什么。每踏出一步都要极其的小心,生怕一脚踏空或踩到不稳的岩石而滚落山下。
当他在雪中艰难的挪动双腿之际,突然嗖嗖两记破空声从身后袭来,吓得他弓住身子,随后转头发现两支利箭正插在身后半步的树干上。
他登时吓得冷汗直流,暗叫侥幸,自己要是走慢了半步,如今怕已是一具尸体,心说这两人真是锲而不舍,连追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他们松口,连忙往树木多的地方跑去,生怕对方再放箭矢。
这两名契丹骑兵骑着马见弓箭没射中,反而离石保从越来越远,气的哇哇直叫,可山脊陡峭,战马又上不去,眼瞅着石保从爬向高处,心中也清楚,再这么下去,人就要追丢了。两人连忙商议一番,最后没办法也都下了马,步行向石保从的方向追去。
他们一路用契丹语交流着,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表情神态显然对弃马步行不甚满意,一路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大雪没膝,他们低着头,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今这种情况也不需要你有多高明的追踪技术,只需沿着雪地上两个被踩出的深坑慢慢追击即可。
而石保从既要注意脚下,又要几步一回头的观察追兵,他很快发现了这两名契丹人弃马步行追了上来,知是自己的脚印暴露的行踪,心中虽急,可又不会雪上飘,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隐秘自己的踪迹。
他心中想着万一自己被敌人追上,这练了一段时间的刀法又很难在两名契丹骑兵的围杀中取胜,运气好被对方捉去当俘虏,要是运气不好怕是要曝尸荒野,想到此处,登时不寒而栗,也知已没有回头路,唯有咬紧牙关,坚定意志,脚步更快了许多。
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大宋官话喊道:“这位小大人,你也别跑了,我们不杀你,只想用你换些钱财!”
石保从一愣,没想到这人竟会讲大宋官话,可也没傻到停下脚步,只是回头大喊道:“你是宋人?”
“我娘是宋人,我说这位大人,您也别跑了吧,我杨萨巴以我娘亲的性命起誓,只要您愿意束手就擒,绝不伤您的一根毫毛。”
石保从心说这杨萨巴以自己娘亲的性命起誓,可谁又知道他的娘亲活没活着,要能信他的话就有鬼了,接着回道:“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就一小卒子,一文不值,你抓了我也换不到钱财,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回去吧,也免得你我在这冰天雪地里追逐。”
“哈哈,这位小大人,你不跟我们回去还能去哪?此时你们的人怕是都死了,你就这么一个人早晚要么饿死要么冻死,听我一句劝还是别跑了,跟我回去喝碗热粥暖和暖和吧。”
“你错了,我看全军覆没的是你们才是,倒是你们二人该想想没了战马该怎么活着吧。”
石保从嘴上毫不示弱,如今最后悔就是没有带韩德胜和所有家将一同前来,虽然心底也相信石猛的武力,可战场之上并非一对一的决斗,只一人的武力高低难以决定整场战斗的成败。
想到这,他就下定决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回头路了,万一回去一人对上上百契丹骑兵,自己绝没活路可言,倒不如甩开这两人一路向东到了大宋河北道的州府县更实在。
这回无论身后的杨萨巴如何说话,他也不理,只管快步向前走去,说什么也要把这二人甩开一段距离。同时脑筋不停的转着,思考着该如何逃出生天,他抬头望了眼正向西行的太阳,又望了眼满是白雪的山脊,心中倒是有了个主意,可成不成功,却又实在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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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色渐暗,两名契丹人一前一后在雪中前行,两人一直用契丹语交谈着。
走在前头的大胡子契丹人说道:“饿死我了,杨萨巴,这天都黑了,要我看还是回去庆功大吃一顿算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晚了上哪找人去,这才刚下过暴风雪,雪太松,过了一夜,风一吹脚印就全没了。”
“耶律大哥,再坚持坚持,这人一看就是宋国的大官,小弟我不会看错,只要抓了他,要个几百两银子我看都是少的!咱们拿了银子回去娶个娘们暖被窝,也不用受这窝囊罪了!”杨萨巴是不逮到人不死心,一直在给耶律大胡子鼓劲。
这大胡子本来已经泄了气,毕竟四五天没吃上一顿正经饭,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可一会听到几百两银子,一会又是娘们暖被窝,眼睛都冒光了,本来已经酸软无力的腿又有劲了,与杨萨巴顺着脚印一同追去。
别看契丹人饿上了几天了,可不到关键时候,绝不会杀战马食肉。毕竟谁也不傻没了战马跟不上大队,落了单那是必死无疑。
两人越走天越黑,都准备停下脚步找一处安稳的地方睡上一晚,等明日继续。可这时走在前面的大胡子突然喊道:“杨萨巴,你看,你看那!”
杨萨巴连忙凑过来,定睛一看,十几步外,一人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悄声道:“耶律大哥,是那宋人?”
“不会错,黑皮子,他之前就穿的这个,估摸着跑不动累昏过去了,快过去看看吧,人可别冻死了,咱还要抓回去换银子呢,走,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