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保从起初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可外面的呼喊、敲门声却一直未停。他这才渐渐明白不是在做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拉开床帘子往外一瞧，外面黑布隆冬的哪有一点光亮。
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胡闹，随口骂了一句，又放下帘子，“噗通”一声躺回床上，双手捂住耳朵身体蜷缩一团，就要重新睡去。可谁知外面的叫声却始终没停，且聚在门前的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衙内，您快起来吧，再不起早朝可就要迟了！”
“衙内，敲了鼓了，今日是要上朝的，您要不去可就让人笑话了。”
……
这外面越说越过分，就差说不去要拉去砍头了。石保从听得心里砰砰直跳，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一名朝官了，连忙再次坐起，趿拉个鞋子起身，来到窗前喊道。
“什么时辰了？”
窗外的白青回道：“衙内您终于起来了，刚到五更天了，虽然咱们府离宣德门近，可再不起就要迟了！”
石保从一听才五更天心中就不乐意了，自己明明是刚入四更才睡的。也就是说是半夜一点入睡，三点就叫醒，满打满算也才睡了一个时辰。他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早就累坏了，加上昨夜喝几杯酒，更是困顿交加。
可当了朝官第一次早朝就缺席，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他做了一番心里挣扎，摇摇晃晃的起床，冲着窗外喊道：“白青啊，打盆水进来，我要更衣!”
石保从醒来后，整个石府都忙活了起来。伙房烧火做饭，女使伺候石保从洗漱更衣，忙活了整整小半个时辰才吃好了早饭，穿好了朝服。
北宋初期朝官一般都是骑马或者步行前往宣德门。石保从不会骑马也只能步行，而白青则提着盏灯笼跟在一旁走着，一主一仆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转到御街上时，才见到正有不少朝官也提着灯笼赶着上朝。
冬天天亮的晚，此时按现代的时辰大概是早上四点来钟，正是后半夜最冷的时候，石保从朝服之下穿的有些单薄了，顶着个黑眼圈一路上是边打哆嗦边打哈欠。
这黑灯瞎火的，石保从又冷又困，好不容易来到了宣德门前，见前方早已排起了长龙，正等着一人一人验明正身，进入宫城。
白青送到这也就先回去了，石保从排在队伍的末尾，一步一步缓缓通行，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轮到他，城门口的大内侍卫见来人脸生，提着灯笼仔细照了好一会，问道。
“怎么没见过你？”
石保从等烦了，有气无力的答道：“第一天上朝！”他也不想多费口舌，递过昨日一起送来的入宫牌子。
这侍卫接过腰牌，仔细查看了好一会，然后记录在册，才道：“确是真的，还请快进吧，一会晚了可就不好了。”
石保从道了声谢，提着灯笼直往里走，他虽来过一次，可夜晚的宫城确是跟白天不太一样，但随着不远处那一道道灯笼亮光，却也走不丢。
他随着人流进了垂拱殿，此时殿中已经零零散散的站了不少人，石保从虽不知自己的站位，可见后面是清一水的绿色朝服，也知自己应是站在最末的，就随便找了个空当一站。
渐渐，殿中聚集了百名上朝的文武，不少人年岁大了早已习惯了早起上朝，此时正值精神奕奕。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殿上轻声闲谈。
如今，天还未全亮，大殿之中一片昏暗，也没人注意石保从这个新来的兵部库部司的员外郎。而他站在末尾更是看不清殿前如何，只好站在原地默默等待早朝的开始，可渐渐头脑越发困倦昏沉，差点一头栽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规矩的站好，殿头突然点起了好几盏蜡灯，烛光照在大椅上直返着金光，一个穿着红袍的男子走了上来，在烛灯前坐下。
突然也不知是谁领头，高呼“万岁……”人群呼啦一片全都跪下，石保从也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跟着跪下。
随后他隐约听见前头有人说道：“众卿平身！”这人群才逐渐起身。
年轻身子骨健壮的一下就起来了，而年长些的则有些费力，石保从前面两排的一人光起身就着实耗费了一番功夫。
随后殿前不时有人出列发言。大殿的传音虽好，可也架不住石保从离得实在太远，听一句，拉下一句，最后也听不明白殿前头到底在议论什么。
殿内昏暗，又不知在议些什么，不大一会这昏沉又上来了，他站在后头摇摇晃晃，打着哈欠，一会闭上眼睛，一会身体失去了平衡又把自己惊醒，反复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石保从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阵嗤笑声，他转过头去，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穿着绿色朝服的清秀男子正站在柱子后面偷偷笑着自己。
对此，他这黑脸也不由得一红，可这也不能怪着自己了，谁让这早朝大半夜的就得起来，忙活了一天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更别提殿中的昏暗、阴冷。瞌睡上来了搁着谁也忍不住。
那清秀男子也自觉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投去了善意的目光，随后他在柱子后面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脚下，又指了指石保从的脚下，然后两个食指一交叉。
石保从刚开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又见对方做了一个靠在柱子上睡觉的姿势，这才明白，这男子是想要两人交换位置，让石保从过去靠着柱子休息。
这第一次上朝就要在殿后搞小动作，石保从也不免有些紧张，探出头去看了一会殿前，生怕一会交换被赵匡胤瞧到了。
那清秀男子见此不由得摇头讥笑，也探出头去瞅了一眼，突然一个跨步，跨到了石保从的身前，侧头轻声道：“看准了就过去！”
石保从心领神会，连忙一个跨步来到柱子后面，他向清秀男子微微点头，随后身体前倾靠在了柱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昏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