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十日的清晨
除夕将至,上海的车马、行人与日色慢了下来。
过往的人不再像往昔一般行色匆匆,上海的街头也不再车如水马如龙。
车与人之间马路旁互相谦让,人与人之间点头问候。
时光如旧日美好。
在这个时候,上海浦东机场依然紧张的忙碌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忙的脚不离地,旅客归人来来往往。
张伟拉着行李箱,忐忑不安的走进浦东机场航站楼,今天的他穿的着曾老师的燕尾服,喷的吕子乔的男士香水,还用赵海棠的发胶处理了发型。
这一趟行程,他并没有告诉大力,只告诉了同公寓的几个人让他们帮自己保密。
自己无父无母,今天告别公寓的亲人们,去见另一个留学在国外的亲人。
大力留给他的365天男友力提升计划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挖掘机开的还不错,其他的,像学一门乐器,他跟着赵海棠学了几天,好像赵海棠前几天去耳鼻喉科检查耳朵去了。
张伟对这一趟行程虽然早在计划之内,但是内心仍然肉疼不已,也担心不已。
他出生在上海,长大在上海,即使出去闯荡也是在上海周围,他的生命中充满了这座城市的印记,马上踏上异国他乡,心中自然惴惴不安。
但大力离开一天,自己心中便想念一天,张伟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心脏的人,相反,他固执,小气,斤斤计较,在大力离开的这半年。
日复一日,自己的思念也日复一日,担忧也日复一日,对未来的恐慌也日复一日。
还有三个小时就登机了,他看了眼手表。
……
此时的柏林
洪堡大学
大力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从“三合院”楼房中抱着书走出来。
大力旁边的是一个恬静温柔的女子,有着江南女子的娇小可爱,跟同样娇小大力站在一起仿佛一对亲生姐妹。
她叫做薛米,比大力大了两届,两人是在一次读书会上认识的,薛米的性格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有着鱼米之乡女子的温柔如水。
薛米温柔看着魂不守舍的大力,担心的问:“大力,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大力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此时距离中国的除夕夜还有十二个小时,她离开上海已经有了半年,即使是以学习为乐的她,此时也有点思念家乡的朋友亲人。
她从小就是别人的家的孩子,没有朋友,没有闺蜜,甚至父母也并不亲密,从她外出求学开始,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并不是她喜欢一个人,而是理智告诉她,她一个人的生活是最有效率的生活。
所以她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逛街,吃饭,学习。
从前的她认为感情只不过是荷尔蒙与相应受体作用产生的化学反应而已。可是后来她改变了想法,所以她变得不在那么理性。
所以她现在忽然想张伟了。
毫无预兆
诸葛大力想张伟了
两个人在一起时不觉得有什么,视频时不觉得有什么,离开久了才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可是这是柏林啊,距离上海相隔七个时区的异国他乡。
大力抬起头,看着柏林晴朗的天空,柏林的建筑物都是清一色冷冰冰的灰白色调,有点令人生厌。
薛米看着自己这个向来睿智理性的学妹眼神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有点奇怪。但江南女子的温柔性格让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搂着大力的肩膀,陪着她在校园里散步。
……
……
张伟从泰格尔机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北京时间的23:00了,这座不夜城人声依旧鼎沸,可张伟有点蒙圈了。
他记得他来时,一菲跟他说,泰格尔机场已经停止运营了,所以他会在柏林的另一座机场下飞机,因此给他规划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简单的说,张伟迷路了。
他在机场张头四顾,也有出租车司机过来问他去哪儿,可张伟既听不懂德语,又把英语忘的差不多了。
幸好这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你好,需要帮忙吗?”一个裹着风衣大约二十多岁风度翩翩的男生站在他身后。
“你好,你知道洪堡大学怎么去吗?”张伟问道。
男生微微一笑:“跟着我吧,我要去菩提树下大街,洪堡大学就那条街上。”
张伟感谢的点了点头,拎着行李箱跟在男生后面。
“幸亏今天咱航班来的早,要不然待会柏林就下雪了。”男生感慨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柏林,不过因为我自学过德语,所以看得懂路标。”
“谢谢你啊,我叫张伟,你呢?”
“叫我初年吧。”
“初年你来柏林是出差吗?”张伟问道。
“不是,我来找一个人。”初年温柔的笑道。
“你女朋友?”张伟八卦的问。
“不是啊,去找一个像孔雀一样的人。”初年笑着说。
“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张伟感慨道。
……
……
柏林的雪很快的下了起来
初年与张伟在菩提树下大街就告别了。
张伟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沿地图找到了洪堡大学门口,洪堡大学是菩提树下大街上有一座很大的“三合院”式的建筑,主楼呈“凹”字形,面向菩提树下大街围合成一个院子。
两座雕像立在大街旁,听说这是洪堡大学的开创者——洪堡兄弟。
张伟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一菲她们报了平安,准备给大力打惊喜电话,结果大力的电话却忽然过来了。
“喂,大力啊,你忽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那边几点了?”
“十二点钟了啊。”
“我这边呢?”
“应该是晚上八点钟吧。”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刚给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去年货,正在往公寓赶。”
“外面雪下的大吗?”
“还好吧,雪虽然挺大,但天气很暖和。”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散个步?”
最后散步的声音并不是从手机里传过来,而是清清晰晰从张伟身后传过来的。
张伟僵硬的转过身子。
只见院子里灰白雕像下面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卡其色上衣牛仔长裤白色运动鞋,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手里举着已经熄屏了的手机。头上与肩上落满了雪,与白茫茫的大地连成一片。
看到张伟转过身,大力展颜一笑,飞奔着跑到张伟怀里。
张伟抱着大力,小心翼翼帮她拂去衣上雪花,温柔的问:
“大力,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在公寓微信群里问张伟去哪了,结果曾老师说你去准备惊喜去了。”大力笑着说:“我就用我的电脑找到了了你手机的GPS定位,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浦东机场。”
“我猜到了你要来柏林,可我没猜到你会来这么晚。”大力帮张伟拍了拍肩膀的雪。
“大力啊,你在这等了多久了?”张伟心疼的看着这个娇小的身影。
“两个小时吧,就像你说的,虽然雪很大,但天气很暖和。”
张伟把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大力背上,搂着大力心疼的说:“我下次还是不给你惊喜了。”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惊喜的。”大力把自己的围巾围到张伟脖子上,笑着说:“我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你的惊喜虽然挺老套的,但很合我胃口。”
大力挽着张伟的手,指了指菩提树下大街的方向:“走,陪我散散步吧,我来柏林半年了,都没去过菩提树下大街。”
“好”
“对了,张伟你男友力提升计划完成多少了?”
“三分之一吧”
“都学了什么?”
“大力啊,我跟你讲啊,我学挖掘机的那天,我遇到了七爷……”
“七爷不是在机场工作吗?”
“兼职,兼职”
“……”
“张伟。”
“嗯?”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