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这次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她心里清楚得很,夜萧然的的确确是个正人君子,但到底是一国太子,皇室尊严还是有的。柳清歌不能保证把他逼急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凡事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一大早柳清歌便起身挖土了,配药,云月和云舒两个小丫头对于这闻所未闻的紫灵芝颇为好奇,也跟着帮得不亦乐乎。
然而一大早起身发现紫灵芝“失踪”的夜萧然怒气冲冲来到东厢宫,就与柳清歌理论:“柳清歌!你又耍什么花样?!”
柳清歌疑惑地看着他,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月和云舒见了夜萧然那副模样,皆吓得跪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奴婢早早起身不见太子殿下前来,只好让秦雪去殿下宫中将紫灵芝偷出来喽!”柳清歌笑道,随后,她又补上了一句,“太子殿下起得这样晚,只怕是会误了时辰啊!”
夜萧然看着柳清歌率真的模样,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他不自在地咳咳两声,说道:“对不起啊,错过你了。”
柳清歌也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会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来,有点难以置信。地上跪着的两个原本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突然也没那么害怕了。柳清歌将她们扶了起来,随后调侃夜萧然道:“不愧是近朱者赤,跟着奴婢这么多天,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也变得有礼貌起来了!有进步,继续保持。”
夜萧然瞪她一眼,连名带姓地喊了她一声:“柳清歌!”
柳清歌也不怕他,抬头直视他的眸子。夜萧然却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率先收回了目光,背过身去,说道:“紫灵芝……本宫就交给你了,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
“恭送太子殿下。”柳清歌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礼。但在夜萧然看来,这个礼越看越像闹着玩儿一般。
云月和云舒看着眼前这一幕看得面面相觑,她们打心底里佩服柳清歌,真是与谁都能相处得这样融洽。
在以后的这段时间里,夜萧然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来看看这株紫灵芝,见它并无变化,又失落地走了。
柳清歌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到院子里,挑眉看着夜萧然,调侃道:“古有言:‘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太子殿下看着这般仪表堂堂,不会连这么简单道理都不懂吧?”
夜萧然突然瞪她:“大胆!你敢说本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柳清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不算太笨,孺子可教。”
“柳清歌!”夜萧然原地咆哮。
柳清歌安慰他道:“好啦,这紫灵芝苏醒要汲取日月之精华至九九八十一天,殿下这般急不可待是不行的哦!”
夜萧然不语。
柳清歌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疲倦道:“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太子殿下请便。”
“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夜萧然打量着她,这小丫头真是没有一个当奴婢的自觉啊!
柳清歌说得轻巧:“当然是回去安抚一下奴婢的姐姐,只怕这么多天不回去,她该担心了罢!”随后她当着夜萧然的面,唤道:“秦雪,出来。”
夜萧然汗颜,无奈道:“柳清歌,你还真是视王法于草芥啊!”
柳清歌耸了耸肩,转瞬消失在空中。
竹屋还是那个竹屋,柳清语就在院中,盯着远方出神。柳清歌笑了笑,在她身后出现,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柳清语吓了一跳,回头看是柳清歌,心中激动汇集成泪水湿润了眼眶,她起身拉着柳清歌手,说道:“清歌,你终于回来了!”
“姐姐,我回来了。”柳清歌淡淡笑道。随后她又说:“姐姐,我是偷偷回来的,不能在这里多呆。我回来这趟是为了让姐姐放心,姐姐可见过爹娘了?”
柳清语点了点头,说道:“见过。我不放心你,怕你会来这里找我,我便留了下来。清歌,你与清王殿下究竟如何相识?为何他总问我幼年之事。”
柳清歌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他似乎在找什么人,只怕是认定那人是你了。”
“我?!为何是我?我自出生便在虞家,从未与他谋面,他又如何认定是我?”柳清语顿时觉得莫名窝火。
柳清歌明白她的性子,表面看上去温柔优雅,骨子里与她一样,都是不愿意做他人替身之人。
谁知道夜岚轩是怎么想的呢?他就是个怪人,想帮你时,两肋插刀,想害你时,捅你一刀,让你措不及防。此人深不可测,且与皇帝有些某种不可言说的梁子,可非是她柳清歌一介女子能够左右的,这样的人,她惹不起,只能躲。
“总之,姐姐多加小心便是了。”柳清歌如是说道。
柳清语点了点头,两人又家长里短地寒暄了几句,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回到皇宫时,夜萧然已经回去了,云月和云舒也不知跑去哪里去玩了——她们毕竟是被关押在这里的,宫里头管得又严,她们自然不会跑得很远——柳清歌也不担心她们会遭遇什么不测。
这会儿得了空,柳清歌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结果她眼睛还没合上,夜萧然一嗓子把她喊了起来:“柳清歌!”
柳清歌疲惫不堪,缓缓地走了出来,问道:“太子殿下何故扰人清梦啊?”
“紫灵芝为何这般模样了?!”夜萧然指着院中那株紫灵芝,焦急地问道。
柳清歌眼瞅着那株紫灵芝,皱了皱眉。只见那紫灵芝耷拉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柳清歌皱着眉头,跑到院子里,蹲下身子,攥起一把泥土,放在嗅了嗅,抬头看着空中,吆喝道:“阁下是何人?!躲起来有什么意思?不如现身,与奴婢切磋一下医术,如何?”
夜萧然皱起了模样,除了他们二人和秦雪以外,还有别人?!他为何感觉不到?
楚江南从暗处跳了出来,拔剑指向柳清歌,狐疑道:“你会武功?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会。”柳清歌摆了摆手,实话实说。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确不会武功。
“楚江南!你要造反吗?!”夜萧然一闪身子,挡在了柳清歌面前,厉声质问道。
楚江南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柳清歌看。
柳清歌淡然地往紫灵芝周围不知撒了一把什么东西,顿时紫灵芝恢复了生机。随后,她嫣然一笑,道:“你这落花粉剂量倒是下了狠手啊!我若再晚一步,这好好的一株良药就要被祸害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们死心吧!就算你们唤醒了紫灵芝又怎么样?!太子殿下,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你不过才三个月大,难不成那时你便有记忆了?!”楚江南见事情败露,气急败坏道。
紫灵芝与记忆何干?!
夜萧然愣在原地,思索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柳清歌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笑道:“楚公子这般,莫不是心虚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楚江南将剑收了起来,说道,“我不过好心劝你们莫要白费力气罢了。还有,殿下让我带句话给你,明日辰时,启程去兰国,还请柳姑娘做好准备。”说完,楚江南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紫灵芝与记忆何干?”楚江南走后,夜萧然回头看着柳清歌,问道。
柳清歌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知,师父从未对奴婢提及此事。奴婢只知道紫灵芝唤醒后可作为回魂丹的药引,与回升丹一起服用可百毒不侵。”随后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紫灵芝内有一封信,听闻是柳公亲笔所写。似乎是一段皇家丑事,不必外漏,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夜萧然看着眼前的紫灵芝出神。柳清歌也再无后话。
实际上前世虞婉致被人追杀中毒,柳清歌得知紫灵芝可解此毒,便用尽一切方法去寻找紫灵芝,最终得知紫灵芝就在夜萧然手中。
那时的夜萧然并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紫灵芝的秘密。所以柳清歌用清茴的身份跟他做了个交易,轻而易举地换取了紫灵芝为虞婉致解毒。
柳清歌因此见过那封出自柳公之手的信。柳清歌明白这封信一旦外传,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因此她二话不说便将信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后来也不知道夜萧然从何处得知自己的身世,只是后来夜萧然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治陈家,陈皇后被打入冷宫,陈氏一族就此流放。朝廷之上陈家一手遮天的时代从那刻悄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