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守在李白天办公室的门口。之前李白天就给了小沫一把钥匙,好像是已经猜到了现在的场面,让我们先进去歇歇脚等他。
李小沫转了半天的钥匙,嘴里面一直念叨着“这个破锁要怎么打开啊”。我和怂包靠在一边,等着她开门。
转了半天,看到她手上的青筋暴出,几乎快要把锁拧断了。
她一下子又把钥匙拔了出来,气呼呼地坐到了地上:“不开了不开了,胖哥给了我一把假钥匙!我们还是坐在外面等他算了。”
我向她伸出手。
“给我吧。”我回忆了一下之前李白天领我们走进办公室的情形,大致想起了他的手腕转动的姿势。
李小沫皱着眉头,还是递给了我,钥匙上面还有她手心残余的温度。
我把钥匙插进去,顺便问道:“你是怎么把门和钥匙眼区分开的?”
钥匙眼镶嵌在门框里,感觉上是融为一体的,这个也能从温度判别出来?
“那个锁眼是铁做的啊,比木制的门的温度要低的多。”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你打的开吧老大?
“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可以打开。”
话音刚落,门锁咔嗒一声,我握下门把手,把钥匙抽出来递还给她,把门向里面推开了。
门后还是一样的光景,我走之前收拾好的半个书架保持着原样,桌子上凌乱的书堆稍微被摆放整齐了些,应该是李白天在我们走后自己收拾的。
我注意到,那本背后标志着“阴郁者62号——水”的奇奇怪怪的书被摆在正上方,显然是被翻过了。
这本退休的老前辈留给李白天的书,里面写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字符,我和怂包都不认识。那个老前辈如果真的是人事部门的,那么这本书应该大有来头。
我看了看一旁进门时就斜躺上沙发的李小沫:“沫,是叫你沫沫对吧?”
“啊,对对,怎么了老大?”她翻坐起来,显得有些兴奋。
“你看得懂这本书吗?”我向她扬了扬。
“噗。老大,你在开玩笑吧?”她讥笑似地看着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书,又躺了下去。
对了,她只能从温度差异识别周围环境。看书什么的应该完全不行,毕竟是打印成一页的,根本辨别不了上面有什么字。
“程哥,你说,白胖哥回来会不会修理我啊,虽然他已经把地拖了。”怂包在饮水机附近徘徊着,眼神悲观地看着地面。
他还惦记着我把他接的水打翻到地上的事情。
我不想理他,敷衍着说:“李前辈人很好,不会计较的。”
不过,来到这个办公室我才想起来,最初我和怂包为什么会来这里。刚才一堆很乱的事情,包括那个小女孩,和所谓的人事部门,让我差点忘记了,我来定保市这边是来追查302号的。
此时,我之前审问的人,小沫,现在也在这里。她被怀疑是取走了刘晓的钱财,虽然现在来看貌似是无罪。
那笔钱财后来,几乎被李白天自己的话所证实,就是一笔赌款。
之前李白天故意再次审讯李小沫的原因我也大致猜出来了。
他想让我错过第一次审讯的核查,从而不会对刘晓的赃款起疑,也就不会对于警方高层有所怀疑。但是,现在虽然我赢了赌局,可以对这笔钱款进行追查,我也不会去了。
这个队伍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怂包,以及现在的小沫,我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才行。
我望向小沫。虽然不能调查,但是有些细节还是可以问问的,充其量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沫沫,你那天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我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她的头顶,她的头冲着我这边。
“哪天啊?”她脸色呈现出(ー_ー),似乎是在装傻。
“不是哪天,你被警察抓了,我觉得这才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你应该没忘吧?”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提了……好麻烦啊,为什么胖哥不自己跟你说呢?”她反而是疑惑而犯苦地望着我。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那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如果有你的能力的话,是完全没有可能取到钱的。你从温度根本没办法操作电子屏幕”
忽然意识到我的口气有些类似于在审讯,顿了顿,放松了点,补充道:“你就说一说吧,现在你是我的队员,我也不可能重新把你抓回去。”
“所以说啦,是警察局这边搞错啦!我是去了银行,但是压根什么也没干,不然我会被胖哥放出来吗?”她一脸(* ̄m ̄),似乎真的是很冤枉。
似乎有些地方出了问题。
我盯着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撇开。
如果她拿着卡去了银行,但是什么也没有做。那么,那笔钱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又是谁拿着卡去取了钱?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她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和审讯室里的穿的一样。如果她仅仅是凭温度来辨别周围环境,那么正常的生活可能会有些问题。
比如,买衣物什么的。
“沫沫,你什么都看不见的话,是怎么选衣服的?”我笑着问她,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有点几近恶趣味了。之前我还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她的衣服意外的和她的体型很搭,花纹什么的也是十分适合。
“这…我,我自己选的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蝴蝶结。
从刚才到现在,我差不多可以认为,这个摸蝴蝶结的动作象征着内心的某些波动。
那么她现在,应该是很慌张。因为她说的十有八九是假话。
“别逗我了。如果没有别人帮你,你完全看不出来衣服上的花纹。”我其实并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买的,但是有时候装腔作势十分管用。
“就,就是我自己选的…会叫那些商店的售货小姐帮我看一看,这样的……”
“不可能。”我咬定了这一点。
“为什么不可能?那些小姐姐很有眼光的!她们很会选衣服,而,而且话也说的很好听,然,然后...”她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看来是慌过头了。
“光是看看你那个蝴蝶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一个人生活。”
我想伸手去碰一碰那个蝴蝶结,她下意识地,反手把马尾护在后面不让我碰。我吓了一跳,不过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略微失礼,把手收了回来。
“怎、怎么看得出来?这个蝴蝶结没什么问题吧?”她的脸色已经近乎放弃了。
看来,是时候给她说说我刚才才看到的东西了。
“小沫,你的这个蝴蝶结...是怎么来的?”我明知故问。
“啊...我,我不清楚...也许是买的。”她略微有些口吃。
“那好,我告诉你吧。这个明显是别人给你织的。”
“诶?!”
她惊讶地摸了摸那个蝴蝶结。
看到她如此惊讶,我确认了内心的猜测。这个蝴蝶结并不是市面上那种普遍的塑料或者涤纶制造的,而是一针一针织出来的,上面勾线和穿插的痕迹十分明显。
而且,最关键的是,蝴蝶结上面绣着三个字母:LXR。
这个LXR是谁?李小沫,也应该是LXM,最后一个单词是M才对啊。
而且,这个蝴蝶结是谁给她织的呢?
小沫此时摸着蝴蝶结,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她不是说是买的吗...”
此时,有一点已经清楚了,那就是小沫身边一定有一个人,在照顾着她的日常作息。这个人帮她挑选衣物,还给她织了一个大大的亮蓝色的蝴蝶结。
“你有男朋友吗?”我忽然问道。
“诶诶?!”怂包和李小沫同时以一种惊讶地语气发声。
等到听到他说话我现在才发现,怂包像个闷葫芦一样,在一旁站了不知道多久了。
“我,我没有男朋友啦!而,而且别看你长的小帅,我不是那种喜欢颜值的人啦——”
她突然有些惊慌,(?Д?)的表情,耳朵微微发红,似乎和那个银行里朝我要微信的小女孩一个模样。
不过我没在意。我也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这和案件无关。
“看来确实没有……”
我小声地吭了一句,刚想继续问,怂包突然凑了上来,脸色略微难堪地说:“怎么了老大,忽然说男朋友什么的,我以为你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他又扭头冲着小沫,以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接着道:“而且这个女的长的也很一般……”
“麻烦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长的有多好看,丑的要命,自己不拿个镜子照照!”小沫显然是听到了,一改羞而慌张的脸色,愤怒地瞪大眼睛怼怂包。
“呸,以我的颜值,你这样的女生不是随便找?”
“呸,以你的颜值,能找到女生才是笑话!”
“你们都闭嘴!”
我有些烦闷地开口,镇下了场子。他俩以后在一个队伍里面会有多饶舌,想想都头疼。
两人都看了我一眼,嘴巴都停下了。办公室安静下来,但是明显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火药味道,他俩眼里仿佛放着闪电。
“沫沫,你父母知道这个事情吗?”我问着。
会不会是双亲中的一位?
“啊对了程哥,你之前不是在审讯室里审问她来着吗?白胖哥当时和我在门外面,他给我说的是,联系不上她的家人来着。”在小沫说话之前,怂包给我说着。
“不会是你父母把你抛弃了吧,连联系都联系不上。”他话不停,转头又开始讥讽起李小沫。
他这次说的话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涉及到别人的家世,这些东西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是万万不能作玩笑的。这是极其不尊重的表现。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想让他给小沫道歉。
结果没想到的是,当事人笑了。
小沫坐在沙发上,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笑容。
她一脸(o^-^),说道:“我也想尝试一下被父母抛弃的感觉啊,可惜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活的也算轻松自在。”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也没人收养我,我长大之后出来打点零工什么的,总不能再麻烦孤儿院了吧?”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也难怪联系不上父母了。
不过,在说到这些内容时,她没有任何的不堪和郁闷,好像是已经释然了这一切。失去父母的感受,我也不是没有体会过,她现在如此的阳光活泼,可以感觉到,她的内心一定是异常的坚强而富有勇气。
怂包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极大的不尊重,脸色有些羞愧,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着说:“这样子啊…”
他还想说什么,和想要向父母承认错误的青春期少男开不了口一样。他的耳朵比刚才小沫还要红,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到一边去了,装作在书架上翻书。
“别在意刚才他说的话。他也不是真心的。”我替怂包向她道着歉。
“没事啦,我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小沫摆摆手,很大方的笑容。
我的思绪再次回到那个神秘的陪伴者身上。她还没有说出来。
不是男朋友,不是父母,看样子也不是孤儿院的员工,她说她早就离开孤儿院来着,这句话也不像假话。
那么那个陪着她的人究竟是谁。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走路声。熟悉的胖子的脚步,从步伐来判断是一个人。
李白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