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听着可也不好，我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时候做事也难免有些偏颇，慎哥儿媳妇，这不就是听着慎哥儿让人欺负了，就越过你们小夫妻，把阿利这个贱奴给发作了，年纪大了，这脾气到还是没减着……真是不太好呀。”方二夫人长叹口气。
这话怎么说的？
秋娘往着旁边一个不动声色的退身，把身后的方慎给晾出来，还上前一步，“母亲哪里的话，您这可是担心则乱，还不是为着相公的，媳妇可是看在眼里的，母亲疼爱着相公，自是相公的福分。”她拉住方二夫人的手，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心里头到是厌恶着自己做这种样子，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会到头。
也许，永远不会到头，大宅门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般活法的？
不会到头的日子，让她的心一下子黯淡下来，就是与着方二夫子虚与委蛇也没有太多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跌到谷底，怎么也回不到顶端。
“夫人，大少夫人自是明白您的一番苦心，今儿个有点冷，夫人还是回去吧。”王婆子劝着。
方二夫人自是听的，挥手就是冲着方慎，“慎哥儿过来，过来母亲这里。”
方慎往前探着脑袋，疑惑地瞅着她，脚下还沾在原地似的，没有上前，讷讷地喊了声，“母亲……”
声音很轻，要不是没注意听，真以为是蚊子的声音。
方二夫人闻言笑意更暖，“慎哥儿，怎么今天不到母亲那里去了，早上母亲可是让着丁香给你准备着吃食的，好让着慎哥儿带去书院的，都怪你爹爹，催得太急，都没让人你给带上，要不，现在就跟着母亲去拿？”
平日里，方慎那是最听着方二夫人的话，可是这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方慎竟是缓慢地摇摇头，瞅着方二夫人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两只手已经放开秋娘，躲在衣袖里，没有伸出来。
“不，慎儿不要……”
这话不止让秋娘听着惊奇，就连着这一院子的人，都差点儿变了脸色，目光都直愣愣地瞅着他，觉得有些个不可思议似的。
方慎，那是由着方二夫人自小带大的，感情自是不一样的，谁也不曾见着方慎对着方二夫人说个“不”字，如今着大少爷竟说“不要”，还不让一院子的人都惊了，这一惊不要紧，惊的后果，各自当作没听见。
可方慎，他就是太傅府里的小祖宗，谁都知道老爷心目头一份的人便是他，刚才他已经让着人惊奇了下，这还没等她们从惊奇里缓过神来，大少爷的话更是让她们觉得眼前一片黑。
“慎儿不要吃，那东西不好吃，慎儿不要吃。”相较于前一次的微弱声音，这一次，方慎几乎跺着脚吼出来的，精致的脸庞透露着坚决，回转身，一个劲儿地抓住秋娘的手，那个样子，是在寻找着她的支持。“姐姐，叫大夫来，给阿利上药！”
要说前半句，是让着方二夫人与着太傅府的丫头婆子们惊愕在那里，那么下半句就是让秋娘愣在那里，不是她不想让着阿利去找找大夫看看，可这个是方二夫人让人打的，她要是自作主张地就找大夫，那等于与方二夫人过不去，她还没有那么拎不清。
可是，瞅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儿残忍，他不过就是个孩子，哪里晓得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阿利是他陪着他的小厮，他自然是见不得被打成这样子，只留下哼哼的气，她刚想说话，还没有开口，话已经让着王婆子打断了。
“大少爷，夫人把大少爷放在心尖里疼的，大少爷怎么能往着夫人心窝子里扎刺呢，怎么能这么跟夫人说话？……”王婆子自是为着方二夫人报不平的，可是一对着秋娘的目光，冷冷的目光，她一下子噤口，尴尬地退到后边。
秋娘听不得这种话，试着把方慎拉到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犯起倔脾气的，他就不不肯松动着脚步，兀自站在那里，看着哼哼着的阿利，“姐姐，快去找大夫，快去找，阿利好疼的，慎儿知道的。”
阿利万万没有想到会让着夫人下令打他，他自小便是跟在大少爷的身边，他的卖身契还在夫人的手里拽着，事事儿听从着夫人，没想着就因着大少爷让着清风书院里的人戏耍了一番，就打了他十五大板，打得他臀部都几乎都没知觉。
这还不算，刚才他明明听见着夫人有意思要将他给换了，换成王婆家的那个小子，他的嘴巴给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哼哼的破声，忽听得大少爷要让着大少夫人找大夫，他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你们还愣在做什么，你们大少爷的话都没有听见是不是？还不快去找大夫？”秋娘冷冷地看向王婆子一眼，见她还算是识相地退回去，也当作没事儿发生过一样，“李二家的，陈三家的，还不快过来，把人给扶到后院去，让阿利这么着躺在这里像话吗？”
李二家的，与陈三家的，都是方慎这个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那力气自是有的，把阿利从方二夫人身后的仆妇里提将出来，带着前往着后院子。
她们做事极为利落，一下子走得没影儿。
请大夫嘛，是紫玫去的，她走时，脚步还有些停的，似乎在等着些什么，临到出院门时才加快的脚步，好象是知道此事不可挽回，才出去请大夫。
方二夫人的面上微有些僵，可那话是方慎说的，她到底也不好驳了他的意思，这府里，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即使这后院全归着她来打理，可这个嫡子，可是老爷的心尖尖，要是今天这话传到老爷的耳里，可不就成了，嫡子不爱吃，她这个继母还硬是让着人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