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这事可得瞒着嫂子,您老就当作没看见成不?”她只得这么说,冲着李管家挤出笑容来,“京里,我真待不长,跟透不过气来似的。”
李管家到是有些动容,不过他更清楚夫人心里的主意,莫不是想着大小姐找个好人家。“大小姐难道真要回峨嵋山做什么掌门师太吗,孤老终生吗?这让老太爷与老夫人泉下有知,岂不是伤心至极?”
秋娘自小在峨嵋山,对已经故去的父母已经没多大印象,倒也不是说她没感觉,终是血缘天性,哪会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只是……听得李管家这般一说,竟是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大夜里的,这么一笑,她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但真没想到从自家的李叔嘴里会问过这么个没有影子的事情来,“李叔您老想太多,压根儿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师父属意她,她也是不可能答应下来的,只是……
她抬起头,“李叔,我都年纪这么大了,还会有人娶吗?”
还真不是说笑的,她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京里的姑娘不乏有十三、四岁就已经嫁人的,她这年岁算起来已经是老得都快要啃不动的老姑娘了,还会有人娶吗?
“要是大小姐再不成亲,再拖下去的话,那就恐怕没有什么好人家了。”李管家说的很含蓄。
秋娘倒是不介意,回院睡觉去。高床软枕,睡得她那个骨头都疼。
第二天一早,新郎官便与新娘子到张氏面前请安,秋娘身为姑母,也受了新娘子一礼,正欲夸奖羞答答的新娘子,就见着李管家过来,说是太傅府有人送来厚礼,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太傅府唱的是哪出戏儿。
方太傅送来的礼,着实有些重,让李管家不敢承下来,也不敢接入府里来,不得已地入内院来请示张氏。
护国将军府的一家子还有些不太明白方太傅这送礼所为何事,就听着外面的婆子进来说,方太傅就要到门外。
这一前一后的,让张氏忍不住犯嘀咕,那个目光不由得朝着自家的小姑子看过去,想起李管家从太傅那里带回来的话,莫非是真的?
当下,她便吩咐起陈启刚,“刚儿,你如今已经成亲,一家之主,快快去招呼客人,若是太傅真是问起你姑姑和为娘的,你说回说我与你姑姑去大相国寺进香了。”
她寡居多年,一直是闭门深居,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大相国寺,话说到这里,张氏还有些不放心,“要是那方太傅有意……你……”
她朝着陈启刚使个眼色,让他自己作主应付,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太傅乃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他们护国将军府,不应该得罪的地方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陈启刚先是有些疑惑于方太傅为何要送礼过来,又听着方太傅即将上门,兼又听着母亲张氏那番语音含糊的话,就明白了过来,让新婚妻子清筝郡主先回房去,他自己给母亲张氏与姑姑秋娘行了个礼,才往后退出去。
待得陈启刚到护国将军府门口迎人的时候,方太傅的坐轿刚好停在大门口,那是八人抬的绿霓大轿,只见着轿帘被掀开,里面的方太傅一身的朝服,显见着刚下朝,就过来护国将军府。
“启刚见过太傅大人。”他上前抱拳行礼,礼节之举周到万分。
方太傅已经是不惑之年,蓄着胡子,那胡子修剪得极为精心,显示着主人的看重,那手轻轻地捋过胡子,满脸的睿智,往日在朝堂上的严肃之色半分全无,面色极为温和,“小将军真是精神头儿十足,老夫得小将军出门相迎,真是荣幸至极!”
“太傅大人折煞启刚,启刚愧不敢当,太傅大人乃当朝栋梁,启刚不过是微末之流,迎大人入府,实是启刚之福。”陈启刚往前引着人入府,脚步平稳,眉眼间未见一丝急色。
方太傅不动声色,任由方家的家仆与厚礼就在护国将军府的门外停着,随着陈启刚往里走,看着将军府里古朴得近乎简单的摆设与造景,似心生慨叹,“想当年,老将军戎马一生……”
“启刚必定继着父亲的遗志。”没待得他的感慨之言说完,陈启刚似有些激动地打断,话语中慷慨激昂的气势,让人不由觉得他那张长得方正的没有任何特色的脸,似乎一下子亮起来。
“好好好……”方太傅捋捋胡子,一点也没有被打断话的不悦,反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那声音越来越重,到最后竟是大笑开来,“小将军,男儿当如是,我家慎儿若是如小将军一般,老夫也不愁百年之后方家的境遇了。”
陈启刚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来,微躬着身子,没有站直,硬是在方太傅的面前矮上那么一截,跟个聆听教诲的恭敬学生一样,忽然间听着那“老师”面露愁色,就自然而然要“老师”分忧。
“启刚也见识过大人府里的几位公子,兄友弟恭,都是印象深刻,启刚是独子,极是羡慕有兄弟之人,且说大人如今春秋正盛,启刚不才,觉得大人如今就担心着百年之后,实是过早了!”陈启刚这话出自肺腑,“若是启刚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赐教!”
“小将军过谦了。”方太傅闻言倒是一笑,坐下去,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浑身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在那里,“小将军可有打算?骁骑营那里可还称手?”
陈启刚身上并无官职在身,人称一声“小将军”,不过是借着他已逝父亲的名头,再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