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哪里能看得上方慎,不过皇命终是难为,让她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局面。有人不喜欢她,倒是不在乎,只让自己的行为规矩到让人挑不出错儿来,她就是这么想的。
“姐姐没事。”她轻轻地说,清秀的面容满是淡定的神色,不焦不躁,甚至都没有意外的表情,“慎儿,不必担心。”
“姐姐……”
他站在那里,脚试着迈前一步,又不知道为什么给缩回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把那双眼睛就直直地瞅着笑看着这一切的圣人。
清筝郡主看着这一幕,手心里全是汗,不是太热而流的汗,是太冷。这位圣人,她稍微晓得一点儿,就是在官家的面前也不见得会服软,却明明不喜欢姑姑,还是任由官家把婚赐下来,恐怕方慎才是主因。
方慎的动作,没有丝毫的隐瞒,也不懂隐瞒,他就是个孩子,直接地表达他的喜恶,也直接地表现出另一种情况。他很好地觉察出圣人的不悦,以至于没有像方才一样放肆地就冲着她跑过来。他在那里,想朝着她奔过来,站在那里,是碍于没有圣人的首肯。
这样的方慎,让秋娘心里泛起一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感觉。
“慎儿,还不快把你的姐姐给扶起来。”终于有人发话了,圣人好象现在才注意到陈秋娘跪在那里。
她的话一说出口,方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半蹲在陈秋娘的面前,“姐姐,姐姐,起来嘛,圣人说,姐姐可以起来了。”
那两眼睛亮亮的,黑亮亮的,就那么瞅着她,好像着做了件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朝着她领奖赏过来的,两手往前,好像要抓住她的手,手快到触碰到她的手,他像是给火烫到一样,连忙着缩回,把自己的两手藏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秋娘颇为意外,分明是想碰她又不敢碰,仿佛在顾忌着些个什么东西的,她不用猜,就是那里高高在上的圣人,一个能决定着她与他未来的人。
她站起来,伸出手去拉起他,这回,是她先伸的手,她看着他,把手伸出去,却是没有说话,就用眼睛看着他,面色未变,还是那种淡漠的神情。
然而,就是这样子,淡漠的表情,却能让人给无视,让方慎给直接地无视,他眼里只看着见朝他伸过来的手,眼里的雀跃清晰地露在殿里的每一个人眼里,那是天真无邪的神情,直接地抓住那只手,甚至是冲着那手的主人扑过去。
“慎儿……”
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却是奇迹地让方慎的动作给定格在那里,呈着半往前的姿势,回头瞅向后面的圣人,脑袋慢慢地耷拉下来,跟个丧气的人一样,还把秋娘的手放开,乖乖地往回走,到圣人的面前。
“圣人娘娘,慎儿要姐姐,慎儿要姐姐……”他仿佛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竟是跪在她的身前,两手欲往前抓住她的裙摆,又笨拙地把给缩回来,放在身后,不敢乱动双手。
这样的方慎让圣人很是满意,她看着他把手藏在身后,“秋娘,你有信心对待好慎儿吗,这样的慎儿,可以让哀家放心把他交给你吗?”
很简单的话,落在人的耳里,却是有千斤重量般,压得秋娘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可她站在那里,目光微瞅着跪在圣人面前的方慎,他好象是被教过的吧,被教过的,不能乱动双手,力大的他,或者是常常容易不小心就伤人的吧?
她这么想,却为着他还知道要收起双手,而觉得心里酸酸的,“回圣人,秋娘定当做到最好,永不负皇恩。”
不负皇恩。
是官家所赐下的婚事,那么就不负皇恩,她终身得与方慎相伴,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好,很好,这是哀家听到的最动听的话,嬷嬷,是不是呀,年轻真好呀,慎儿也要娶媳妇了,我这个老太婆可真是要寂寞了。”
那里在笑着,好象在自己打趣着自己,身后的老嬷嬷似乎在说些什么,惹来她更快意的笑声,却让清筝郡主与秋娘摸不着头脑。
皇宫之行,去得很长时间,面见圣人的时间只有一点点儿,她们就给获准出宫。方慎并没有一起出宫,被留在宫里。
绣花,打络子,陈秋娘的生活简单而近乎于单调。放下手里的东西,她走出自己的小院,外面阳光灿烂,满院的月季花开得正好,让她有种想舞剑的心情。
可她没动,懒懒地站在月季花墙头下,晒着太阳,晒着她似乎要开始发霉的身体。不能练武,至少得晒晒太阳,她是这么想的。
“听说那茶楼的老板娘死了,连老板都不知去向……”
“京城还能发生这种事,真让人害怕呀……”
茶楼?老板?老板娘?
墙下的陈秋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步地走出去,把墙下经过的粗使婆子们给拦住。
平日里就是守着二门的两婆子,给府里的大小姐叫住,都有些惴惴不安。
“大小姐,唤下奴来,还请大小姐吩咐。”说话是的个子稍瘦一点儿的李婆子,低着头,没敢抬起头来。
陈秋娘被听到的话给纠结着,“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什么茶楼?”
她对茶楼特别敏感,尤其是那么一家茶楼,让她不得不有种担心,那个跟着魔教左使李奉恩的廖江颖,她给了时间,就等着他们消失,绝不愿意听到那样的消息。
“大小姐,下奴们什么也没聊,什么也没聊,还请大小姐饶过我们这一回,再不敢了……”李婆子连忙拉着同她一道的张婆子,急着先下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