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落汐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床畔空空如也,难道昨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春梦?
她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不爽利。
她再环顾四面,看到了前世那熟悉的布置。
方才的那股心悸一下就咽了回去,一颗心稳稳落回原地。
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两颊融融,霞映澄塘,俨然是十五岁时候的最美模样。
铜镜前的落汐,眼睛一点点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如宝石般璀璨光华,面颊上,更有一股别样的风韵。
正这时,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是割腕就是上吊,要么就是哭哭哭!若非上头那位强塞,真当我们将军稀罕娶她似的!不过就是个不得宠的嫡女,能高攀我们将军已是她的福分,竟作出这么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今日又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知起来伺候将军梳洗,她哪里配得上将军?她根本连苏小姐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另一道警告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菊香,管好你的嘴!”
然后便是什么东西“哐当”的一声巨响,显见是菊香十分不服气,故意摔东西撒气。
落汐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和脖子,果见腕上和颈上,一处有一道刀伤,一处是一道勒痕,这便是她割腕上吊的结果。
但显然,前世的自己只是作死,雷声大雨点小,并未真的想死。
落汐暗暗摇头,为自己之前的胡闹和不懂事
正这时,门外传来了另外一个丫鬟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嚣张和霸道,“好啊,你们这些贱蹄子,敢在这儿说将军夫人的坏话,我这就告诉夫人,让夫人把你们都发卖了去!
菊香的火气又涌了上来,跟她顶了几句,但最后被菊青制止了。
那丫鬟趾高气昂地推门而入,便是连敲门请示的程序都省略掉了,落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那丫鬟走了进来,那是一一个穿着青绿缎掐牙坎肩的清秀丫鬟,她脸上挂着不满的神色,张口便喋喋抱怨,“小姐,你方才也听到了吧,那两个不长眼的丫鬟敢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小姐赶紧跟将军说说,把她们都发卖出去,省得在跟前碍眼!”
这丫鬟名唤清琴,是她从京城带来的陪嫁丫鬟,因为自己的纵容,她素来都不把自己当丫鬟,在她面前说话行事从来都没半分规矩。
前世自己真心相待,可这丫鬟卖起她来,却半点不手软。第二天,落汐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落汐看了她一眼,掩住了眸中的恨与厌,声音冷淡,“这里是漠北,不是京城,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
落汐的语气冰冰凉凉的,不知为何,她的那句“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叫清琴不觉生出了一股子心里发凉的感觉。
但是她再看落汐,她的神色似乎又恢复了如常,清琴只当自己方才那瞬的感觉只是错觉。
清琴转瞬又开始抱怨,“这地儿的确是没法跟京城比,走两步耳朵都险些被冻掉了,一张口指定能吃满口雪。这般冷,这屋子里连地暖都不烧。”
落汐不想接她的话茬,“去打些热水给我洗漱吧。
清琴素来懒怠,这大冷天,她更是不想动,当即,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走出去便对菊香和菊青吆五喝六起来,“诶,我们家小姐要热水洗漱,你们还不快去打来?”
落汐唇角冷笑稍纵即逝,这个小丫头,且好生珍惜你现在的好日子吧!
待洗漱好,她又吃了些简单的早点。
这里的食物干硬,清琴一直在旁边抱怨不休,而落汐却是面不改色地吃完了,没有半点异样。
因为她知道挨饿的滋味,才更明白粮食的珍贵。
这个时辰,溶祉应该是在练武场练武,前世他每天都会早起练武,风雨无阻。
落汐换上了大氅就要出门去找他,虽然眼下的一切都证明着自己重生的事实板上钉钉,但是,她却分外急切地想要再见他一眼,以安自己尤自漂浮不定的心。
她刚要出门,外面就有一-个小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语气急促,大概是没有适应府中多了一位将军夫人的事实,他直接就冲去找了溶福管家。
那小兵咋咋呼呼的,虽然隔着远,落汐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字眼:苏副将,被俘,营救。
落汐原本还因要见溶祉而雀跃的心瞬间被冰水浇灭,前世的那些记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
她怎么就忘了前世这时候发生的大事呢?
溶祉的表兄苏嵐,带队在紫郢关外巡视时,发现一支戎央军队,他带人去追,却调入陷阱被困。
溶祉在他们的新婚第二日就带军前去营救,那一去,就失踪了整整一个月。
紫郢关两位将军齐齐失踪之际,戎央率军突袭紫郢关,紫郢关差点被破,死伤无数。
她便是在那一场大战中受到惊吓,原本就厌恶这里,之后就更是抵触厌恶。
落汐脑中飞快闪过一幕幕残酷的腥风血雨,心口蓦地一紧。
溶祉马上就要率军去搭救苏嵐,可最后带回来的,却是苏嵐的尸身,他自己也身受重伤。
落汐知道这个结局,她千万个不愿,不愿让溶祉去,但是她知道,溶祉一定会去,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落汐面色惨白,她在原地呆站了片刻,然后飞快转身,朝着药房的方向而去。
她的脚步飞快,目标明确,菊香和菊青原本要跟着,可却被管家喊住,她们要准备溶祉出行的东西。
而清琴要跟,却脚力不足,没多会儿就被她甩开了。
落汐直接进了药房,在药房中飞快抓捡配比,然后飞快捣碎。
前世,苏嵐之所以会身死,是因为中了蛇毒,无法及时医治。而那种蛇毒,她已经知道解毒之法。
现下她根本来不及制作解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一些驱蛇缓毒的药包。
落汐抓了十副,直捣得她手臂发软,才终于完事。
然后她又飞快地在拿起纸笔,把这些药的药性详细写清楚,吹干收好。
她回到房间时,菊青和菊香果然在给溶祉收拾东西,因为事出紧急,便是讨厌她的菊香,都没工夫挤兑她落汐不动声色地把那一包药塞到了她们收好的衣服里,而她们根本没有察觉,她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