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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台之上,陈一世手持一拎竹枝条,好似仙人,居高临下的望着最后败倒在他手上正痛苦吟叫的女子,平静的缓缓说道:“贫道再重申一遍,一拎竹枝不侮辱你,它虽然不会像剑一般发出嗡鸣,但确实是贫道的兵刃。”
观战台上,收起长枪的赵沐言一脸懒散,一只玉手撑住脑袋,果真是有着漫不经心的嚣张。
她注视着比赛场地中的那光头牛鼻子老道,心中颇感有趣。明明是个道士,但是个光头,还拿着竹枝当兵器,真是个奇怪的人,真把竹枝当拂尘、道佛当一家了?
敖汐见到陈大哥轻松打败另外五个小喽啰进入到第二轮便也放下心来。
老剑圣倒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应当,小二则是跟敖汐一样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陈一世为自己松了一口气,至少第一轮他没有遇到像赵沐言一样的强劲对手。
后续的第一轮对阵中,又逐渐出现了不少值得陈一世关注忌惮的人,个个都是本事不凡,强得不行。还有虽然不强,但也被陈一世关注的女子,是那位道家仙师的孙女,看起来性格有点倔强,又有些怯懦,真本事实在是没看出来半点,和她对上阵的人皆自认倒霉,直接认输。开玩笑,打伤了仙师孙女谁承担得起后果?况且仙师孙女生得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实在令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忍动手。
除了枪仙之女,还有来自佛陀山唇红齿白的清逸僧人霄凡,武当山的道士王寅,龙虎山辈分挺高的天师徒弟张韵白,通灵术士黄渔儿,驱魔龙族马不凡,剑士温不悔,超强横练铁万山,焚世活佛吴济,武评第一徐宁后人徐晔。
这些个从第一轮中脱颖而出的人,陈一世不管对上哪个都将是一场苦战,而且苦战之后还不一定能赢,所以基本没几个人在关注陈一世,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些戏对手如猫戏老鼠的选手身上。而且自从第二轮一打一的对阵表出来后,还有东家弄了个赌局,把一场场对战弄上了赔率。
陈一世看了自己的赔率后一脸郁闷,住在城中客栈的他拎着竹枝条就欲出去找设下赌局的人算账。
他呢,对上了一个会耍太极的全真教传人张庭新,听说对方太极炉火纯青,为人又好又和善,在终南山时就经常给上山香客提行李,与山上长辈晚辈皆相处融洽,人生的第一段黑历史就是被曝光曾偷偷看小黄书,但阳光的他也没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可这一赔十的赔率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这么不看好我的吗?就没人相信我是刻意隐藏实力,想做一回过江猛龙?
只有和陈一世同住一间客栈的东海龙族少女敖汐拦住了他,安慰着忿忿不平的陈一世。
陈一世坐在窗边捏着身旁敖汐的脸蛋,叹气一声,歪头看着敖汐说道:“这次是真的被人看扁了,虽然不知道打不打得赢,但必须全力以赴,就算拿不到损魔鞭,至少也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让所有人能记住我的名字。”
敖汐小声嘟囔道:“让所有人记住你的名字又能怎么样?还不如让一个最喜欢你的人记住你的名字,反正其他人迟早都会忘记你的名字。”
陈一世缓缓抽回手来,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僵硬,一会后才干笑着说道:“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不该想起来的人。”
敖汐忽然紧张起来:“是谁?”
陈一世照顾敖汐这个小孩子的情绪,说道:“那是一个我逃脱不了的人,她……眉眼杀人。”
“啊?这么厉害。看一眼就能杀人……她是个妖魔吗?”敖汐微仰起与心灵不符的成熟脸庞,天真的望着陈一世,却不知自己没有读懂陈一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陈一世终究是不忍伤了女孩子稚嫩单纯的心灵,这么大还能保持一颗童真的心真的很不容易。
陈一世摇头道:“不,她只是个人。”
敖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事实上陈大哥说的话她不太相信,人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瞪谁谁死,那咋没有瞪谁谁怀孕的人啊?
陈一世知道敖汐不信,暗暗偷笑,他本来就是要让敖汐不信,料定敖汐听不出话外之音。要是被敖汐知道她这话的意思,还不得跟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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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陈一世就来到了竭海武会二号比赛场地,见到石栏杆边似乎是倚着长枪睡了一晚的白衫赵沐言。她那白衫上沾染的血迹早已不见,估计是离开场地后换过了一件白衫。
按照道家仙师所定规矩,六个比赛场中会各决出一个胜者,然后复活赛中会再决出两个胜者,刚好是八个胜者打八强赛,再然后就是到四强,半决,总决。
陈一世轻轻踏在石地上,清爽晨风拂面。当他刚靠近到赵沐言身前,忍不住想要为其拭去修长睫毛上的露珠时,赵沐言不合时宜的警觉醒来,下意识抓住眼前这位牛鼻子老道略有几分白皙的细手腕。
陈一世脸上带着好似阴谋被戳破之后的尴尬之色,解释道:“误会误会,请居士听贫道解释。”
赵沐言很明显对陈一世的解释不感兴趣,沉默一阵后甩开了光头道士的手臂,拎着长枪转身就走。在偌大观战台上遥遥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你很有意思哦光头道长,希望之后的比赛能遇见你,再见啦。”
观战台上回声婉转悠扬。
陈一世遥望赵沐言纤细嚣张的背影。
他不禁想问这算什么,莫不是想要教训他?不行,绝对不能碰上这个虎娘皮,绝对会被打死的!说不定买棺材的银两她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不过该说不说,这赵沐言也是个相当刻苦的人,夜晚倚睡在长枪上,城中又不是没有客栈了,陈一世住的客栈就还有几个空客房,这就说明她并不是没有地方睡,也许只是从小刻苦练枪,习惯了随时倚着枪睡。这不禁让陈一世更加好奇赵沐言的背景。
昨天武会的第一轮对阵就已结束,而陈一世是前天比的,便乐得清闲在各个比赛场地转悠了一圈,看了不少场不同的对阵,才会发现那些崭露头角的人。
陈一世还在比赛场台上闲逛,身后突然传来略带几分哭腔的焦急声音:“陈大哥,你怎么先起来都不叫醒我。”
陈一世转过身来,只见眼眶有些微微红润的龙王爷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委屈的扁着红唇拉住他白衫衣角。
光头道长哄了龙王爷女儿几句,说道:“今天我是二号比赛场地第一场上去对阵的人,当然要来早点了。本来想叫你起来的,但看你睡的正香我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敖汐微仰俏脸,洁白的牙齿咬着红唇,一会才撒娇似的小声道:“我不管,以后你一定要叫醒我,我还可以给你加油啊,有了期望就有了动力,就不会输吧!”
陈一世点点头。心中全所未有的紧张,还有点茫然失措,他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赢,但他知道自己会尽全力,不让其他人看扁自己,陈一世打心眼里不喜欢被别人看低一截的感觉。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入场,会场也逐渐热闹起来。
腰佩竹枝的陈一世咽下嘴里勉强算是早饭的馒头,然后在龙王爷女儿的目送下到了场台入口处,随时等着中年道士叫选手进场,越是到这个时候,他反倒越是冷静了下来,思考着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