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雨滴裹挟着初春的凉意飘向未出芽的柳枝,春雷响起,在千山万水间温柔地笼罩了江南大地......
江南陈府大宅的门紧闭,穿过中间垂花门,再往左边的操手游廊后,继续往北,有一僻静院子,中间内室中传来一妇人痛苦的微弱呻吟,妇人年约双十年华,脸色惨白,仰卧塌中,额头汗如浆出,形容虽然狼狈却难掩绝色姿容,可怜妇人腹大如斗,看上去已经临产,房门旁边立两青衣婢女,一婢神色漠然,一婢神色凄惶正眸含泪水,跪在漠然婢女旁哀声哭求。
未过多时,妇人便血湿罗裙被褥,扭头望着门旁婢女捧腹挣扎站起,对立着的婢女道:“我本该死,可你好歹去告诉夫人一声……稚子何辜啊!我与她恩怨与旁人无关,我腹中乃是老爷的亲骨肉……好歹容我儿一命!就当是给夫人的子女积德……你行行好,行行好……”
“呸!你这贱人,害的我家夫人与老爷夫妻不和,痛失一子,”冷漠丫头柳眉倒竖,双手叉腰,面上净是鄙夷之色,:“陈家骨肉?我呸!贱人贱种想的倒美,还想登堂入室?主母要你们不得好死!”说完便狠狠的推了妇人一把,妇人本就是临产的身子,虚弱之极,哪里经得起这等折腾,当即向后踉跄几步,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可怜腹中胎儿似不忍母亲受难竟然从中娩出,房中血腥味弥漫开来,卡卡一巨响伴着婴儿啼哭声....
“轰隆隆!!!”
“哇……哇……”
这一滚雷下来,吓得青衣婢女浑身一抖尽不敢再动手,挥手叫进来门外立着的两个仆妇低声耳语几句,又看了眼跪倒地上浑身上下抖的跟糠丝似的小婢女说道:“若想活命,从今天起你就当个哑巴,别怪我没提醒你,给我把这处理干净了!说完看了婴儿两眼,“呵……还是个丫头胚子?你这贱种果然没福分生个小子!”撂下这一句便扬长而去。
陈宅主母房,一中年贵妇正闭眼斜靠美人塌身后立一垂髫小丫头正垂着腿,青衣婢女一掀门帘快步入贵妇耳畔轻声低语,贵妇扶着婢女手慢慢坐起,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凤眼微微眯起,瞟了婢女两眼,懒懒问道:“看清楚了?确实生了个丫头?”
“是的,夫人。奴婢看的清清楚楚,跟只小猫似的,”青衣婢女完全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腰深深地弓着,柔声细语道,“……是死是活特来请示夫人,我让人在那院守着,那地儿僻静无人,断不会有人经过,安全得很。回头老爷问起来,就说是夭折了。”
夫人一拂衣袖,冷冷一勾唇角说道:“自打她进门本夫人就没有一天舒坦过,可怜我腹中孩子也因她而失!去把那贱妇给我弄死。”她慢慢踱了两步转头补道:“既是个丫头胚子,就留她一命交由艳姨娘抚养。呵……死一个贱种有什么用?我要让她的女儿还我儿的债.....”青衣婢女低声答应着,出去了。
梨花谢了春花开,苦菜花儿大约也能在春雷的高抬贵手下有幸看到草长莺飞的春天。
艳姨娘是陈老爷不受宠的小妾,性格懦弱但膝下无子女,便也被主母权当是个好看能指使的花瓶容下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老天掉馅饼,砸了一个女儿到她身上,不觉的喜出望外了起来,倒也一心一意一全在了这女婴身上,一想起那芙蓉花似的孩子母亲,也不免暗道那女人无福,默默暗暗掉了几滴眼泪也就丢开不提了。
在陈府内宅西北靠近下人房的一小院内,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那陈老爷起初还偶尔来此看了几次,过了一年柳氏夫人又产下一子,陈老爷慢慢的又被外面野花迷了双眼,探望次数变少了,后来竟然渐次很少过来了。那些长着一双势力眼的内宅仆妇们越发不把这对母女放在眼里,把这小院当成一处大型垃圾场,什么破烂塞什么到这院落中。姨娘母女生活日渐艰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