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这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艳阳高照之下依稀有几朵稀稀疏疏的白云悠闲的在天空踱着步子。炎热的天气里带着夏日里常有的热浪,不断的在地面上打扎转儿,卷曲了偶尔走过的几个人影儿。与外面截然相反的是该城的女子监狱里的冰冷,在一条长长的狭窄的监狱通道里四处都是让人寒战的阴凉,每一个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基本上的都会打冷战。在好几个狱卒的押携下三个美貌的貌似年轻的女子正带着重刑犯的手铐脚镣慢慢的向前走着,脚镣和手铐击打着地面发出“翅楞楞”的声音。虽然经历了很多次提审,三位女囚有点憔悴,但是这三个死囚中为首的还是能看出是一位娇生惯养的贵族千金。而走在后面的女人虽然动作有点畏畏缩缩的,还不断试图遮盖自己的脸,但是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实权者的官二代。这个走在后面的女子总是试图赶到前面来和这个为首的女子聊上几句很显然她对判决很有异。但是前面的女子的脚步好像总是更快一些,看起来并不愿意搭理她。
这个走在后面的不是别人就是赵鑫,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她一路上一直都在埋怨前面的朱珠儿。虽然狱卒一个劲儿的拉着她,但是她还是执拗的挣扎到了朱珠儿的身边,依旧不改从前的称谓,小声说着:“哎,我说大猪,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些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拉着我。我怎么了,顶多我就是一个从犯,你怎么死刑还拉着我啊。这么多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还拉着我啊,这是死刑,不是闹着玩儿的。”她一边说一边试图遮掩自己的样貌,她还不清楚家人能不能在最后关口争取到缓刑,所以在这个最后关口她打算放手一搏。
听到她这么说,前面的女人忽然停了下来,坏笑道:“怎么,你还指望你爸把你拉出死刑呗,我告诉你,我交的证据就是你爸和你的,铁证如山你就别想出死刑这个圈子。”朱珠儿说话的时候保养极好温柔美丽的脸上居然泛起了横肉。这让这个早就没有什么指望的女人此刻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你疯了吧你,你作死到死了为什么还拉着我啊?”赵鑫一反常态,放弃了骄横,带着小女人般柔弱和哭哭啼啼。一边尖声大喊,一边试图拉扯前面的朱珠儿,狱警迅速按住了她。
朱珠儿停下了脚步,偷偷把头凑近了赵鑫;“告诉你为什么,你死了至少有张灿如看着黄冠,她就永远不用惦记王青!”朱珠儿说着的时候意外的带着一丝让人寒冷的笑意,此刻的她想起了自己从前与王青的那些鲜少的温存,此刻的她仿若复仇得逞般的快乐着。赵鑫接触朱珠儿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尤其是当年赵鑫为了抢走张灿如而接近朱珠儿,处心积虑的让她帮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接近了罪恶的边缘,加上自己的被朱珠儿检举结果不言而喻。
“啊,你也太过分了!”赵鑫焕然大悟,她放弃了一路上自己盘算的事情,反倒是想起了自己屡屡利用的朱珠儿无效的现状,还有那个总是让人恨意恒生的黄冠,本来心里盘算的如一条丝线般牵在手里的计划,被朱珠儿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打个措手不及,她的这句话让自己心里的盘算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我还有你过分,要不是你要我帮你搞到张灿如,我还能让那个小骚蹄子暗算!”朱珠儿说话的时候满是恨意,但是此时此刻的赵鑫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她还在欲望与失望中挣扎,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恍惚间她眼见周围的地面忽然有一片火红,自己好像走近了一个打开了的终日燃烧的炼狱,就等着她坠入其中,而此时此刻它边缘的火焰正在舔舐着自己。她不敢再言语,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和自己一样被判死刑的楠楠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种突如其来的绝望让赵鑫完全懵了,耳朵里一片轰鸣,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朱珠儿开口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开始乱七八糟的大骂,至于叫骂些什么东西她已经完全不得而知了。在一旁的狱卒早已经习惯了死囚们行刑前的垂死的挣扎,完全当做没有听到,她们就这么被一直拉到了菜市口一样的刑场。在行刑前,朱珠儿一声撕声裂肺的哭声,好似那年自己失去家族荣耀和那年得知自己会过上日渐衰落的日子般,那么让人绝望。枪响之后,除了朱珠儿一个跪在地上不肯倒地的尸体,其他都是毫无生气杂七杂八的倒在了地上。
了解这个孤单的枭雄的人并不多,尤其是从朱珠儿家里出事儿到现在三十几年间,女魔头杀人无数害人不浅,唯一活下来还对她了若指掌的就是黄冠。除了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很少有人知道她往昔的荣耀和富足。如果朱珠儿不胡闹,不使坏,她绝对是一个权钱势样样不落,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贵妇。但是,正因为她骄纵到投靠了魔鬼,最终成为了阶下囚。在利益当中,朱珠儿虽然败家腹黑,但是做起事情来还算有模有样有章有法。鲜少人知道,娇柔美丽的她私下里却是个的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与她臭味相投的就是赵鑫,她俩搭档真是狼狈为奸。不过,如果这个女孩子如果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猛男级的张灿如还不一定会选择谁。毕竟,赵鑫的确是一个绝色的美女,还很聪明。
对比朱珠儿和赵鑫行刑前的痛苦,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的黄冠终于看到了张灿如的笑脸。在海口的一个度假村里他们相拥的站在观景阳台上,海风轻拂着白色的轻纱窗帘,他们形若一对璧人。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其实他们的内心完全是两个世界。面对这次出游的轻松快乐,黄冠压抑很久的的心里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二十多年的努力奋斗当中,她终于谋得了一份好工作,身价倍增的她得到了从前没有的生活。自从生活稳定以后她再次接受了相亲,而自己无意中遇到了当众拒绝自己的张灿如。他这次不仅接受了自己,还和自己排除万难结婚了。经历了多年的磨合,张灿如终于可以安稳的和她相处,比起最早先认识时候的冷冷淡淡,他们终于相处融洽了。面对未来,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期许和筹划,她的内心里是一片暖阳,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和张灿如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是此刻张灿如的心里却是打碎的五味瓶,五味陈杂,对比起海浪此起彼伏的波澜壮阔更为复杂的就是他此时的心情。因为今天他就会失去曾经的挚爱——赵鑫。她曾经是那么的美丽温柔,娇俏可人,和自己多少年间相处的过往历历在目,这些他都会在今天失去。而眼前这个自己心里一直抵触的妖娆女人,将会成为自己后半生的伴侣。他感觉自己无所适从的面对这个冷酷的现实,他只能讽刺的笑着符合着黄冠。心里无数的如果伴随着判决书下达的那一刻,变得烟消云散。
黄冠对着张灿如说起了一句话,“老公,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好开心,你和我认识了这么久,这是唯一一次你陪我出来旅游,我在想,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努力,或许会有更好的未来。看到你高兴我不知道有多么快乐,以后我们一直这样好吗?”
张灿如的内心非常复杂,一面是得到通知今天是赵鑫行刑的日子,因为害怕自己家人被牵连,自己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去见,另一面是面对曾经疯狂追求过自己的黄冠,张灿如眼中浮现了丝丝的泪水,其实他真的爱过赵鑫。如果,赵鑫和朱珠儿不惹出那么多的事情,自己无法保住她们,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总是热辣辣的黄冠。这个性感火辣又有点知性的女孩子,虽然经历了很多生死的考验,但是她还能变得这样优秀。在自己遇到危难的时候居然还是爱自己,他多少次错愕,如果赵鑫也是这样,该多好。可是,面对近三十年订婚的未婚妻和自己的真爱的对象,他也是挣扎过,为难过。即使是选择和黄冠结婚,而此时面对赵鑫即将行刑,他已经无能为力,此刻的他正在矛盾中焦灼着。
平心而论单单就家庭条件来说,赵鑫的家庭条件比较好。在家里,黄冠虽然是独生女,又很听话懂事但是并不得宠,相比赵鑫温柔又得宠的母亲,黄冠庶出的母亲能争取到的条件,是不可以比拟的。尽管是这样,订婚的对象张家二老还是选择了黄冠。一来是她有一个很讨喜的名字,二来黄冠给老人的印象比较好,乖巧懂事还嘴甜,所以黄冠深得老人们的欢心。其实黄冠真的姓黄,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庶出的女人。当年黄家老儿子娶了一个家势和样貌都非常出色的女子为妻,的确是风光了一阵子。但是,时间久了就出现了很多问题,两人的矛盾最终升级为家庭矛盾,最后两人不得不离婚了。离婚后黄冠的父亲很伤心,曾经还为了心上人跳过楼割过腕,但是这个霸道的女人一回来还是大闹一场。最后,老人决定换一块地方试试运气,至少省心,为了安慰离婚的老儿子,黄家的老婆婆真是煞费苦心的挑选了一个足够迷惑自己老儿子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黄冠的母亲,她虽然不是美女,但是绝对有着国际范儿的资历,在那个年代她还稍微懂一点外语,还是一个学业事业上非常优秀的女人。她个头中等偏上身体匀称,长相比较平庸但是长了一双笑眼,加上平日里比较谦和语言委婉真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在恢复高考之后,她率先考入了一个护士学校,那时候包分配工作,她一开始就是带着稳定工作嫁进了门。本来这个奋进的新时代女青年脱离了原来的农村环境本来是满心的快乐。可惜婆家是地方比较有权势的家庭,无论是玩儿语言陷阱,还是处处耍心机玩手腕儿她都不会。所以也只能天天干着下人才会的活计,真是难以得宠。虽然得到了很多老人的帮助,可惜头一胎就是一个女儿。对比前任显赫的家势和咄咄逼人,这对母女遇到同样问题的时候却是处处碰壁。
她碰到的第一问题不是别的,就是名字的问题。因为前妻要复婚,总来搅和,女儿出生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名字。起名字的家庭聚会里,家里人不是嫌名字意思太大就是太贫贱,加上前妻总是来搅和,聚会总是没等到下决定就出了状况,最后起名字的家庭聚会只能是不欢而散。孩子一岁了,还是没有名字,可是对比之前大闹不断的前妻,这个农村女人的勤劳与懂事让自己很欣慰。老太爷看出家里人挑剔这个农村女人,所以写了一张纸条给这个儿媳。儿媳如获至宝,开心的拿回家,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冠”字。谁知道,这个名字果然压差,不仅没有人再计较,还让孩子早早就订了婚,最后连老师批评都斟酌一下子,真是一招应万招啊。
上户口的时候,这个女人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上的户口。那天她去的早,诺大的大厅里只有这个女人和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上户口的过程很顺利,常茹回家的时候心里异常平静,这个纸条给了自己很大的安慰。事实也是如此,孩子都两三岁以后,家里人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常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保存好了字条儿,事后有一次,大家质疑怎么起了这样大扯一个名字的时候,这个妇人拿出了自己保存好的纸条,坦然的说着:“是爸,帮我起得名字,我看着好就这么上的户口。”面对黄老爷子温耘的表情,这个女孩子才勉强被家里人接受了。和从前一样,在大家族里女孩子想出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看到女儿渐渐长大还很体恤自己,这个农村出身女人的内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真爱真的会融化很多人,这个卑微的女人因为这个孩子的依恋得到了鲜少的安慰。只是因为前妻为了拉丈夫回家总是来找麻烦,这个女人之后的日子很少快乐,女儿和自己的工作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或许是过惯了男尊女卑的日子,从小黄冠总是喜欢做点什么服侍人的下人才会的活计。为了家里人的体面,老夫人总是要让她学着点闺秀才可以有的一些东西。比如,行进和坐卧的姿势,动作行为的体面,学完了还要帮家里人干活。或许是母亲不能分担钱财又找不到帮衬的人,所以她也只能是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顺带还要报报功课,年幼的时候的她总是忙的不亦乐乎。
相比之下赵鑫的家势比较好,生活也很富裕,她和黄家住的并不远。她总是随着自家老人来找黄家老婆婆打小牌的当儿四处晃晃,因此总是看到黄冠坐在厨房帮忙干活儿。赵鑫从小就喜欢站在黄冠的身后很鄙视的看着她干活,说着千篇一律的话:“不知道你父母怎么骄傲,所以送你来挨罚吧!”赵鑫的鄙视的眼神和她总是比自己体面的衣装让黄冠很为难。总是敷衍几句就过去了。
其实,赵鑫说的时候没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周围人都是一脸的阴霾的看着这个女人,就像看着之前好闹事儿的前妻一样。其实,黄冠自己家的人也后悔,后悔怎么祚出这样一个名字。所以,赵鑫说的时候总是换得一阵冷场,随后赵家老太太就会缩着脖子拉着她离开,接着一身冷汗的嘱咐她不要再提起黄冠名字的事情。可是她那肯听,几乎每次去都要念叨一次。面对赵鑫的咄咄逼人,黄冠母亲教她的绝技就是——凡事不要斤斤计较。这是一个秘籍,所以,她总是能逢凶化吉,她自己也是深信这一点。很多时候,正因为这个特质让她居然所向披靡,打败了苦恋未婚夫二十多年的赵鑫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正是因为家里人教导的好,黄冠喜欢学着大人谦卑谨慎的那一套做派。因此很多人做客走后,前脚关门后脚就数落自家不懂事儿的婆娘们,说教基本上都一样,“一天天计较个没有完,反倒不如一个小婴孩听话懂事,不爱计较。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都多大岁数,还计较个没有完。”这些个好计较的妇人们就一个个泱泱的离开了。对比前妻教出来张扬跋扈的几个女孩子,常茹教出来的黄冠真是温柔懂事又出类拔萃。所以,很多年间,黄冠的日子都过得比较滋润。黄长庭面对温柔还很贤惠的妻子,还有聪明懂事的女儿,他也是给予了她们最大限度的物质和家庭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