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再说土城里面的申岭。他现在正在广场里面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只听见裴颖正高声演讲:“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认为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管教不好的人能成为我们的领导者吗?”众村民听了裴颖的话都在议论纷纷。
裴颖看到人心浮动,便心里有数,她继续说道:“没错,申先生为建立我们的村庄非常努力。而他的努力也应当得到我们的尊敬。但是,管理村子并不是仅仅会建设就可以的。我认为我们应该请申先生专注于建筑,而村子的管理则应该由更加适合的人去做。”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裴颖看着众村民,情形又仿佛回到了她的童年。在那个时候,她就是个万众瞩目的小童星。既然是公众人物,便要做好被非议的准备。裴颖仍然记得那些演艺公司两个跑龙套在走廊上的窃窃私语。
“这次新闻可大了,点击率要爆表了。”
“可不是,大明星恋上小童星。这种变态的事什么时候见过?老板也够贱的,为了票房居然想出这种损招。”
“我说裴颖的父母才贱,这样都能答应。不知道有没有来真的,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还真难说。为了出名嘛,要是老板肯把我炒作一下。要多贱我都行。”
“看你这副德行,嘘……有人来了。”那两个员工灰溜溜地闪到了别处继续讲别人的是非去了。
裴颖探出头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然后藏了回去那个角落里面。她拼命捂着嘴吧,身体不停地在抽搐,两行热泪梨花带雨地散落在地上。不管走廊上的灯明明那么亮,却完全照不到她的心里。
“小颖在什么地方?”
裴颖远远地就听到经纪人在找她。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从角落里跳了出来。
“噔!”裴颖堆起了她的招牌甜美笑容,出现在了经纪人的面前。经纪人刘小姐果真被她吓了一跳,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说:“你这顽皮的小家伙。老板在找你了。”
显然,刘小姐没有发现裴颖曾经哭泣过。作为一个演员,裴颖实在无可挑剔。
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大明星张晖和他的经纪人已经在等她了。
“啊哈哈哈,小颖来了。”老板看到裴颖就像吃了糖莲子一样,应该说他其实是看到了摇钱树。
“老板,晖哥。你们好。”裴颖和房间里面的人恭敬地打了招呼后便坐了下来。那个张晖没有吭声,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裴颖。还是老板先说话:“你们这阵子就先躲起来,等电影落画了就安排你们出来澄清一切。哈。”
“对对对,老板说的对。这样说不定能弄出他们私奔的绯闻。那就够热闹了。”刘小姐一个劲附和着老板。
“那倒不如,我们果真找个地方度假去。”张晖说着用手背在裴颖那柔嫩的脸上蹭了一下。他这下出奇不意,裴颖没能做好心理准备,身体便自然地往外缩了一下。刘小姐咽了咽口水赔笑说:“呀,晖哥,这可难办啊。我还要把小颖完整地还给她父母啊,哈哈。”
“切,她的父母。我打一个电话就能摆平。”张晖不屑地说。
“那……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吧。啊,小颖还要去练琴,我先带她走了。”刘小姐说着就向老板告辞。老板也不留她们,只是叮嘱她们不要再外面露脸。
刘小姐带着小裴颖,开着车就送她回家。对于张晖,刘小姐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裴颖留在家里别出门。
“这是捷径啊,等你站在了顶峰,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他们只会看结果,你明白吗!?”
小裴颖母亲的话在裴颖的脑中回响。终于,她还是跟着晖哥到海边去度假。今天没有黄雾,景物都格外清晰。裴颖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看倒后镜想:“说不定后面的那辆车子就是狗仔。”
张晖微微笑,不时看着裴颖。裴颖不敢正眼看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她按了一下卷轴上的按钮,卷轴便自动打开成了一张纸。然后,裴颖便在纸上比比划划玩着游戏。
“科技这东西真可恶。来,和晖哥聊天吧。”张晖说着就松开抓方向盘得手来拉裴颖那纤细的手。裴颖不慌不忙地把卷轴收了起来,心里暗想:“GH病毒啊,你赶快来毒死着恶心的家伙吧。”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和张晖闲聊着。
突然,张晖一刹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裴颖话音刚落,张晖就全身抽搐起来,鼻子还透出白色的烟雾。裴颖看到这情景不但不怕,还竟然很高兴。她不明白那白雾是什么,只知道这时应该摒住呼吸。她连忙把张晖的手掌放车头的屏幕上,车门便徐徐打开。
“记录一次非法操作。2064年共有一次非法操作。”行车记录仪在发着电子声。裴颖等不及车门完全打开,便缩着身体钻了出去。
这时,白雾已经溢出了车门,慢慢散失在空气之中。裴颖看着车里一动也不动的张晖,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她完全像是个中了彩票的人,不能自控。
裴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那样的灾难,她现在会是怎么样。也许她会穿梭于各个饭局之间,又或者没落倒霉,常年寻找着自我炒作的机会。结果她竟然没有沦落成那个样子,她非常感激这一场灭顶之灾。
也许因为儿时的习惯,她习惯把自己置于人前。她享受着这时被村民包围的这种久违的感受。
突然,裕美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在座诸位有谁没有接受过村长的帮助?如果不是这城墙,我们便会口吐白雾飘飘欲仙。最后变成了一堆白骨。他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为的就是村子。申进已经走了,他在外面也将受到惩罚。但是这不该牵连到这么一个好村长。”
“他带走了十支箭和一把弓。”鲍雷插嘴道。这是一个重磅炸弹,须知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非常珍贵的。村民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咬牙切齿,简直像要把申进撕开两边。
“但是……”裕美还想为申岭争取,然而却被申岭阻止了。申岭拉着裕美的手,站起来说:“对于犬儿的行为,我感到非常可耻。事到如今,愿意辞去村长的职务。但是,我希望村长将由选举产生。那么,选举就定在五天后的傍晚,要拉票的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进行。在那以前我暂时代理处理事务。这样各位该满意了吧?”
一众村民又议论纷纷。裴颖心中正是暗喜,一切都以她的计划进行着。只要她在这几天里做点工作,她的丈夫,声望也很高的医生贝特便能顺利当上村长。
“我认为,既然是要选出最适合的人。那么全村的人都可以是候选人,而被选中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出任村长。”说话的是裕美,她此言一出村民们纷纷表示同意。裴颖知道裕美这么做是想让申岭还有当上村长的机会,如果有了后面的规定,即使申岭是自己辞职的,也有机会被推上去。
“切。”裴颖咬了咬牙,没有裕美的办法。只见鲍雷又说道:“那么,我们就按村长说的办吧。选举要投票,得票超过半数才能算赢。如果第一轮没有人超过半数,则必须让前四名再进行第二轮的投票。如果第二轮再没有决出胜负,则再由前两名进行最后一轮的投票。大家意下如何?”
这种选举方法非常正路,村民们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有裕美暗暗叫苦,鲍雷这么轻易就提出了一个选举方案,想必是预先想好的。不管裕美怎么想,都觉得他和裴颖已经串通好想篡夺村长的位置。他是警卫队长,如果他和裴颖站在一起。那就绝对能左右选举了。
广场上的会议结束了,裕美来到申岭的跟前冷冷地说:“为何要放弃?”申岭苦笑了一下说:“难道不好吗?让更加适合的人去当村长。”
“在我心目中,只有你最适合。”裕美说的绝对是她的心声,无论申岭犯了什么错,裕美都会站在他的身边。那是缘于一次接触。
那个乌云蔽日的下午,那个可怕的情景,裕美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时,年幼的小裕美仍然被邻居大叔拉扯着到处跑。
“裕美酱,我们赶快逃吧。”邻居大叔一边把车上的水和食物搬上小船一边说。
小裕美回头一看,在远处的一条大船上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人不时从船上被踹下来。被踹下来的人有的掉到海里,有的掉到岸上,脑袋顿时流出了浆液。大船不堪重负,勉强驶离港口,船上的人还是不停地厮打在一起,誓要把对方推进大海里。小裕美回过头来不敢怠慢,就爬上了小船。
那些在岸上的人看到上大船已经没有希望了,便转过头来寻找别的目标。有人发现了小裕美他们的船,但是他不啃声,静悄悄地想小船跑来。可是,在绝望之中的人们非常敏感,很快就跟上了这个人。
“大叔,赶快。”小裕美在船上使劲催着邻居大叔。大叔也管不着剩下的物资了,跳上船就把船给开走。
天色灰沉沉,小船远去,小裕美回头开着那些在岸上的各种姿态,不禁一阵心悸。只见岸上有人跪着哭,有人仰天长啸,有人甚至还跳到海里向着小船游泳。
突然,人群中冒起了白烟。惊恐的人们你推我撞,很快就散掉,只剩一些被踩扁了的人躺在岸上。
“大叔,我们要去哪?”
大叔没有吭声,一直把船开到四面都看不到陆地的地方才松了口气。他把船停好,就走过来抱着小裕美,说:“我们找一个荒岛,没有人的荒岛。那里很安全。”大叔说着就把手伸进了小裕美的衣服里。小裕美没能反抗,只能服从。
到了晚上,月亮拨开了云雾。月光照射在小裕美的手掌上,鲜血从她的手指尖滑落滴到了荡漾的海水里。血滴慢慢散开,化成网丝,渐渐消散。小裕美趴在船的边上,呆呆地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到海里,半天都不动。而月光好像也只对这个角落感兴趣一样,仅仅是照着这里。
良久,天上渐渐云开雾散,一束束的月光先后从天上降落在海面上,也降落在邻居大叔那苍白的脸上。
“啊,对了。”小裕美好像醒悟了些什么。她转过头来把插在大叔胸口的尖刀拔了出来丢到了海中。她用纤细的小手托着大叔的屁股想把他搬起来,然而她使尽了吃奶的力仍然不能把大叔抬起半厘。她突然很后悔刚才如此轻率地就把尖刀丢掉。
小裕美咬紧牙,差点把牙血都咬了出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随着噗通的一声,小船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躺在船上,仰视着光影交织的夜空,口中哼着母亲常常为她吟唱的摇篮曲,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小裕美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满是鲜血。不仅是她的身上,连船上都是鲜血淋漓。
“不能让食物被污染。”
这是裕美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她仔细地检查着船上的食物,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幸好,没有弄脏。”她不懂驾驶船,即便是船上有自动导航的装置她也不懂使用,只能任凭小船自己在海上漂荡。
她就是吃喝睡就过了一整天,小裕美突然醒悟到食物也有耗尽的一天。她必须去弄一下船上的电脑,在食物耗尽之前她必须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电脑上有很多她不懂的汉字,打开世界地图,却发现除了南极所有地方都显示红色。也就是说,那些地方都不能去。那么,就去南极吧。小裕美听说过南极是个很冷的地方,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里想:“冬天晨练的时候不是只穿一件背心吗?这身衣服该足够了吧。”
于是,她很天真地点中了地图上南极的那一块。谁知电脑却返回信息说,燃料不足以到达南极。结果小船并没有发动。小裕美叹了口气坐在了船上。电脑上有紧急求救的按钮,但是她不想按,谁知道会引来什么人呢?她不想再杀死一个人,也不想被感染,只有在船上等死。
然而,上天不让她等死,而是让她马上死。天上突然风起云涌,海浪变得凶悍。小船越晃越厉害,小裕美简直要被抛出船外。她咬着牙拼命抓住船上的把手企图稳住船身。然而,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保住自己不掉进海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惊涛骇浪之中,小船在海中若隐若现。“对了。”小裕美想到她坐过的船都有自动的雨篷,把雨篷打开就能把小船密封起来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动电脑前面点着屏幕,不料点来点去,完全看不到有雨篷的选项。她心里着急:“难道这是旧型号?”就在小裕美聚精会神研究这电脑的时候,突然一个巨浪把她连人带船跑到半空中。
“如果真有天堂,我应该能见到爸爸和妈妈吧。”小裕美闭着眼睛掉到了海中。
小船反侧倒在海上,船上所有的食物都掉到了海里。这时风变得柔和了一点,但是天上却下起了大雨。突然从稍微平静点的海上冒出了小裕美的脑袋,她四肢不停地踩水,脑袋东张西望。她看到小船在不远处,并没有沉没。
哗啦哗啦,小裕美几下功夫就游到了小船的旁边,这还该感谢她父亲的教导。她拉着船旁边的救生圈想往上爬,但是疲惫的身躯拖着她往下沉。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了船,却发现船上已经浸了一半的水。她连想休息一下都没有机会,只能用双手不停地泼水。
她很快就发现她泼水的速度赶不上浸水的速度,怎么办呢?对了,她想起船上应该有排水系统,便哗哗地爬到电脑前面按动了抽水机。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小裕美躲在船头的小檐篷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谁了多久,她发现自己浑身发烫,像是发着高烧。也许,她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将会病死在这船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被人抱了起来。小裕美闻到了一股让她放松的气味。她勉强睁开半只眼睛,看到抱着她的是一个年轻男人。那个男人的面孔她永远都会记得,因为自那以后,她每天都会看到这个男人。她希望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土城的村长,所以他的退让却使裕美感到不快。
从申岭宣布了要进行村长选举的那天起,裴颖就非常积极地帮她的丈夫——医生贝特去争取村民的支持。而裕美也想这么做,然而她平日和村里的人来往不多。她的重点就放在了她所带大的那些小孩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