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的时间,阿卡姆镇的警局少见的宛若白日般忙碌。
李天梭与阿米蒂奇博士来到了警局中的一个小房间内做着笔录,这项工作原本是由其他人负责,但是后来李天梭自告奋勇的接过了这项工作。
当然,李天梭有着他自己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小房间内,开了两盏明亮的台灯。李天梭给自己和阿米蒂奇博士各倒了一杯热咖啡,随后他坐在阿米蒂奇博士的对面问道:“也就是说,威尔伯·沃特雷曾在两周前来过阿卡姆。”
阿米蒂奇博士接过了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呼出一口浊气,低声道:“正是如此,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威尔伯,但老实说,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因为他比数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又高了很多。”
李天梭面色有些疑惑,而这疑惑中又带着些许古怪。
在刚刚与阿米蒂奇博士交谈之中,李天梭得知,那位九英尺高的威尔伯于1913年出生,现在是1928年,也就是说,威尔伯如果以人类的年龄来计算的话,只不过才15岁。
“而且,其出生也带着相当神秘的色彩。”
阿米蒂奇博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威尔伯没有父亲,敦威治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威尔伯的母亲是怎么怀孕的,那是个得了白化病的可怜女人。”
这的确是有够新奇的,一个女人毫无征兆的,突然间怀孕。
“不过老沃特雷说不准应该是知道,威尔伯的父亲是谁。”
李天梭右手握着的钢笔有节奏的点了点桌面,并没有打断阿米蒂奇博士的意思。
“老沃特雷在威尔伯刚出生不久后,曾经向着村里的人说过这样的话”
阿米蒂奇摘下了厚厚的眼镜框,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重复着他深藏在他脑海里的那句话: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如果拉薇妮的儿子长得像他爸。
他会出乎你们所有人的预料,他并不是这附近里的人。
拉薇妮曾经读过、看过一些你们大多数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东西。我肯定她男人是你们能在艾尔斯伯里这一边找到的最好的丈夫。
如果你们对这些山了解得像我一样多,你们就不会想着要为她准备一个在教堂里举办的普通婚礼。
来吧,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吧。总有一天,你们这些人会听到拉薇妮的孩子站在哨兵岭的山顶上高喊他父亲的名字的。”
李天梭认真的咀嚼着这一大段话。
毫无疑问拉薇妮是威尔伯的母亲,而她的丈夫——
在见识过威尔伯死前的那副奇异场景,李天梭能够肯定,其丈夫绝对是一种难以言述的生物。
其中,李天梭又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字眼,那就是‘山’。
无论是同事乔克,还是《阿卡姆广告人》的总编辑查尔斯,在谈到敦威治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提到临近敦威治的群山。
他们用着最夸张的词语,以及最主观的语句来形容群山里的恐怖。
甚至李天梭看过的那一份来自亚比雅牧师的布道书,也用了最为浓厚的笔墨表述了在群山内隐藏着魔鬼。
“阿米蒂奇博士,您知道那山里有什么吗?”
李天梭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向着阿米蒂奇如此问道,阿米蒂奇看起来像是最为了解敦威治的人,他也许应该知晓那群山里的掩藏的秘密。
而阿米蒂奇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曾经向当地人询问过群山,不过那些人仿若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纷纷对此避而不谈。我可以想象得出,当地人的确对那群山里充满了忌讳。而同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敦威治的村民特别害怕沃特雷一家的缘故。”
李天梭拿起了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些什么,随后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那我们回到威尔伯本身上,您之前也说到了,威尔伯曾在两周前来到过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他来这里的目的您知道吗?”
阿米蒂奇在听到李天梭的这句质询后,露出了复杂的面色,看起来他在思考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阿米蒂奇博士,您不需要斟酌些什么,您只要将事情如实的告诉我便可。我想,但凡看过了那样的场景,再离奇的事情,想必我也能够面不改色的接受它。”
阿米蒂奇喝了口咖啡,点点头,开始将事情的起端说明出来。
“威尔伯离开敦威治,来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一本书。”
“一本书?”
“是的,甚至包括于他夜闯图书馆,也都是为了那本书,那本名为《死灵之书》的不详书籍。”
饶是李天梭早有准备,此刻也不禁加重了呼吸。
这东西听起来就像是个关键道具一般,而且在游戏里,也经常会有各种听起来很帅的名字的书籍,道具。
所以李天梭下意识的将其与那些游戏里的道具相联系。
“呃,那威尔伯为什么会需要这本书呢,嗯,是这本书里隐藏着些什么内容吗?”
就感觉像是李天梭小时候,在校门开的小卖部里买了个死亡笔记里的笔记本一样,然后把损友的名字写在上面。
这和这种情况,八成是有些相似的。
也或许用不到阿米蒂奇说,李天梭多少都能猜测到一些。
《死灵之书》上面说不准八成是记录着什么毁灭世界的咒语啊,什么极其邪恶的魔法啊之类的。
“至于威尔伯要用《死灵之书》做什么,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死灵之书》据传是在公元730年,由阿拉伯疯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于癫狂之中创作而出的,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奇特怪物,还有一些杂乱不堪的名字。
看上去,就像是一份大杂烩一样的东西,而且里面的词汇过于生涩,语句上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也很难自圆其说,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因为有些年头,这本书完全就是一本不知所说的产物,毫无价值可言。”
完了,一般能够毁灭世界的道具,尤其是书籍,也是混乱不堪,完全没有逻辑,没有体系的。
听到阿米蒂奇博士那么一说,李天梭下意识开始紧张了起来,随后他继续问道:“那您好像并没有将这本书借阅给威尔伯。”
威尔伯后面夜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图书馆,就足以说明,阿米蒂奇博士当时所做出的选择了。
阿米蒂奇点点头,将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李天梭能够看出阿米蒂奇博士此刻已经有些困倦,再问完这最后一个问题,李天梭决定送阿米蒂奇回去休息。
“原本,我是想着将这本书借阅给它的,事实上,威尔伯第一次来图书馆的时候,我也将这本书借给他阅览了片刻。我和威尔伯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交流,他来借阅《死灵之书》也是早先约定好的事情。
最终促使我改变主意的,是威尔伯在浏览《死灵之书》第751页上的内容,以及他在浏览这些内容时所表现出的状态,那是根本不可能在人类面容上显现出来的状态,既不是紧张,也不是兴奋,而是……
抱歉,我实在找不到能够形容的词汇,我只知道,仅仅是站在他的身后,我就难以控制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一段的内容,您还记得吗,当然,明天我也可以拜访图书馆去了解。”
阿米蒂奇双肘撑在桌子上,用两个大拇指分别按压着太阳穴的位置。
“不,那一段内容我记得十分清楚,在威尔伯离开后,我曾反复的阅读过那段内容。”
随后,他用着沙哑的声音,低声道:
“……世人既非这世上最古老的主宰,也非最后一任主人,亦非与大部分普通生命与物质独行于世。
旧日支配者昔在,旧日支配者今在,旧日支配者亦将永在。
彼等非存于吾等熟知之空间,彼等乃存于诸空间之间。
彼等无声行过、彼等行于世界初原、彼等行于异元之外,而吾等始不见彼等之影踪。
惟有犹格?索托斯知晓大门所在。因为犹格?索托斯即是门,犹格?索托斯即是门匙,即是看门人。
过去在他,现在在他,未来亦在他,万物皆在犹格?索托斯。
他知晓旧日支配者曾于何处突破;他亦知晓旧日支配者将于何处再次突破。
他知晓这世上的哪些土地曾饱受彼之蹂躏;其也知晓哪些土地仍旧承载彼之践踏;他亦知晓为何当彼践踏受难之土时,却无人得以眼见彼之容貌。
透过彼之气味,世人偶尔可知彼等近了。而却无人得知彼等之貌。
吾等可知彼等之人类子孙之貌,而彼之子孙亦有诸多不同之貌。
彼等漫步而过,却无人得见。
彼等玷污腐坏那些在彼之时节里,某些词句曾被述说、某些仪式曾被呼嚎过的荒凉土地。
惟风喋喋不休转述彼之声音;惟土地喃喃低语传达彼之意识。
彼等令森林屈服,令城市毁碎成为粉齑,然而却未能有哪座森林、哪座城市得以目睹彼之暴行。
冰冷荒原之上,卡达斯知晓彼等,而谁人知晓卡达斯呢?
南方冰雪荒漠与沉没入大洋的小岛上竖立着巨石刻有彼之印记,而又有谁人得意眼见那些冰封的城市,眼见那些由海藻和藤壶妆点的密封高塔呢?
伟大的克苏鲁亦是彼之兄弟,然竟连其亦只可模糊感知彼等之所在。
耶!莎布?尼古拉丝!透过那污秽,汝等可知彼等尚存。
彼之手已在汝之咽喉,而汝等却仍不见彼之影踪。
彼等之居所竟在汝所视之门槛。
犹格?索托斯即是门之匙,凭借此门无数空间在此汇聚。世人统治着彼等曾统治之世界,而在不久将来,彼等亦将统治世人所统治之世界。春夏过后就是秋冬,秋冬过后亦是春夏。彼等耐心等候,因为彼等终将会再度统治这片支配之地……”
沙哑的嗓音在此停顿,李天梭莫名的感到了一丝阴霾涌入了房间之内。
哪怕是那两盏散发着光和热的台灯,都无法扫去这份阴凉。
这一次,李天梭在内心中并没有了吐槽的念想,他无声的呼吸着。
就这样,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