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闭眼”,本来是很久以前一个名为“狼人杀”游戏里的一句话,预示着夜幕降临,平民将任由狼人宰割。
然而,这句话后来竟真的渐渐成为了现实。
如今,每当夜幕降临之后,“卫道士”们便会回到地巢“桃源”之内,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又出来执法。
于是,夜晚,这个卫道士们休憩的时间,便成了地上世界的“法外时间”。
所以有了这么一个说法:夜晚杀了你的某位“狼人”,说不定便是白日里与你擦肩而过的某位“守法公民”。
现在是晚上,少年尚小云却没有闭眼。
此刻,他那棱角分明的清俊面容,隐没在黑夜之中,纤瘦白皙、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则紧紧地握着一柄泛着冷冽锋芒的小刀,给人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他是一名“守夜人”。
守夜人,是一种职业,可以说是夜晚出来营业的门神、保镖。
活在这个地上世界,往往需要搭伙过日子。
很多人和自己近亲、好友联合在一起过日子,大家轮流守夜,来保证自己在法外时间的安全。
尚小云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朋友。
过命的交情他并非不信,只是目前,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和谁有这种交情。
他也没有什么亲人。
他是个孤儿,在他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孤儿院。
因为按照孤儿院的规定,十八岁后孤儿院就不再有抚养的义务,他必须离开孤儿院,自己出去讨生活。
当时,他出来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一碗在晚上营业,又能站着吃的饭。
这样,他就可以在法外时间保持清醒,在白天休息。
于是,他加入到当地的一个守夜人公会,成为了一位守夜人。
现在,他正在为唐小媚守夜。
这个客户,职业并不怎么光彩,可是尚小云并没有挑挑捡捡的余地,只要有单子做,钱给够,他就接。
毕竟这年头,像他这样的流民,想吃顿饱饭都难。
唐小媚是他在孤儿院时认识的一个还算眼熟的女人,长他两岁。
她那不光彩的事业,需要在白天休息,晚上营业,而且营业的过程中尤其不能被外界打扰,所以在营业的时候,是一定要聘请守夜人的。
天很快便亮了,唐小媚的棚子,门徐徐打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扶墙走出,拍了拍尚小云的肩膀,不一会儿,便去的远了。
“小云,进来吧。”棚子里,响起唐小媚虚弱的声音。
若非经过守夜人培训,听觉较常人更为敏锐,尚小云还真不一定听得到唐小媚的声音。
“嗯,小媚姐。”尚小云应了声,便进去了。
“小云,辛苦你了,这是你的报酬。”唐小媚递了一张百元大钞给尚小云。
然而,就在尚小云说过谢谢,准备伸手去接这张百元大钞时,唐小媚忽然又把百元大钞给收了回去。
“小媚姐,你这是做什么呢?”尚小云懵了,不解地问道。
“小云啊,你要不考虑一下,我给你开张两百块的优惠券作为替代,这样你到时来照顾姐姐生意时,可以省两百块呢,多值啊。”唐小媚掩嘴笑道。
“呃……小媚姐,我这肚子都填不饱呢,哪有工夫惦记你呢?”尚小云揉了揉肚子,无奈道。
“哎,可怜的娃,拿去吧。”唐小媚最终还是给了尚小云一百块。
“天亮了,卫道士们都上来了,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唐小媚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姐先去洗个热水澡,一会儿给你煮点东西吃,你在姐这吃点东西,洗个热水澡,然后再走吧。”
“谢谢小媚姐!”尚小云自然乐得有东西吃。
地上世界,只要天亮,哪怕门户大开,也绝无人敢做歹事,因为天亮后,卫道士们无处不在。
“如果你活不下去了,哪怕自挂东南枝,也绝不要在白天犯事。”
这是不知何时开始在地上世界流传的公理。
唐小媚和尚小云先后洗了个热水澡,唐小媚又下了两碗面,俩人吃过后便分手,各自回去睡觉了。
不得不说,唐小媚确实挣了不少钱,在这个很多人都很难吃饱饭的废土时代,她竟还能买得起烧水的水壶。
尚小云醒来时,已接近下午五点,阳光虽不再炽烈,却犹有余晖。
他迅速地洗漱一番,穿好衣服,然后搬着小板凳,坐到了棚子外,沐浴在阳光下。
像他这种在晚上工作的人,对于阳光的渴求,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为了晒太阳,他甚至可以晚一点满足他现在已经有些委屈的肚子。
唐小媚也出来晒太阳了,她出来的时候,还从棚子里拿出了一包瓜子、一瓶可乐和一瓶奶茶。
唐小媚把那瓶六百毫升的可口可乐递给了尚小云,俩人便唠嗑了起来。
附近的人看到他们嗑瓜子、喝饮料,早已从最初的眼红妒忌到现在的见怪不怪了。
“小媚姐,你说,那些住在地下的人,难道都不用晒太阳的么?”尚小云好奇地问道。
“怎么可能?是人就要晒太阳,他们不仅能晒太阳,而且能晒十个太阳哩!”唐小媚那白皙、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羡慕、憧憬。
“十个太阳?那难道不会把人烤熟么?”尚小云幻想自己变成了一个烤全人。
唐小媚:“……”
“小媚姐,有没有十个太阳我不晓得,不过,他们的家里,一定都堆满了可口可乐和瓜子!”尚小云笃定地说道。
“小云,你是不是傻?”唐小媚秀眉微蹙,揉了揉额头。
“噢,还有奶茶!”尚小云恍然大悟。
唐小媚差点一口奶喷在尚小云的脸上。
“小云,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唐小媚强忍住笑意,把这口奶咽了下去。
“呃,小媚姐,那你倒是说些见过世面的,让我开开眼。”尚小云不服道。
唐小媚思考了许久,终于说道:“家里堆满瓜子饮料算什么,他们啊,一定是用金瓶子喝可乐!”
尚小云凝思半晌,茅塞顿开,不由得打心底里敬佩唐小媚,朝她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媚姐,还是你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