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父子二人简单收拾一下行囊,与乡亲们一一道别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已经生活了七八年的东海小渔村,踏上了前往中土灵洲的行程。
刚刚出发的前几日,倒是陈枫非常的兴奋,白天与陈无影聊一聊江湖传说,高手轶事,晚上与陈无影一起修炼紫月神瞳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渐渐地到达了东胜神洲与中土灵洲的交界处。不知道是两人已经没有多少话题,还是陈无影近乡情怯,触景生情,眉头一直紧锁着。
“枫儿,终于还是到了。前面那片枫林就是你娘百合的墓”陈无影一改往日调笑语气,显得格外深沉。
“我娘?”对于这个陌生的娘亲,陈枫本来没有一点感情在这里。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妈妈,也是没来由一阵想念。好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是的,正是百合的墓。我们。。。我们去祭拜一下吧,让她看看用命换来的你,或许也是对她的一种告慰”陈无影叹了一口气,缓缓往前走去。
时值十月下旬金秋时节,这片红枫树林显得格外迷人。阳光透过树荫,打落在地面,与火红的枫叶交相呼应,让整个树林变得如同在炙热的金红色火焰中燃烧,阳光将树影拉得更长了,如同逆转时间在向上生长,舞动,艳丽又迷人,磅礴地像一座金光与烈火交织的宫殿。陈无影继续慢慢地走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凝重,双手时不时交互对搓一下,又放下拉拉衣角,深怕自己仪表不周,让百合看了笑话。
一路上只有父子俩平稳的呼吸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安静的甚至让陈枫觉得有点可怕。“老爹,娘美吗?”陈枫试图打破沉寂,让气氛好过一些。
“那是当然了。你娘姓殷,是三十六国里面,上十二国的西水国第一宗族殷家的四小姐。如果说天界仙人有很多是靠法力维持或改变自己的容貌,那你娘就是纯天然的美女。”陈无影提到百合顿时来了精神,一扫刚刚的阴霾,兴奋地向陈枫讲述自己与百合之间的过去。
“咳咳,老爹,我就纳闷了,既然娘亲如你说的这样优秀,那为何被你追到手了?”陈枫打断问陈无影了一句。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有时候得有一些手段才行。”陈无影得意的正要说下去。
“什么手段啊?”陈枫好奇的问一句。
“咳咳,虽然百合她们娘家人看不起我,尤其是她二哥殷正峰,几次约会都被他从中破坏。那日御前比武,要不是你娘亲提前告诉我殷正峰的弱点,众目睽睽之下我打赢他了,他才稍微认可我一点,只怕更是会继续嚣张下去。”陈无影尴尬一下,连忙转移话题。
“打住,你说我二舅叫殷正峰,我叫陈枫,难道。。。你是在报复占他便宜?”陈枫毕竟实际年龄也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打断陈无影的话。
“我说你这熊孩子,你名字是你娘取的,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有点意思啊,哈哈,我怎么没想到呢?枫儿?峰儿?”陈无影想到日后万一见到殷正峰,这么一喊,这画面一定非常有喜感,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陈无影开怀大笑,陈枫也是暗自高兴,或许这一瞬间能够让这个便宜老爹暂时放下对娘的思念吧。
说话间,父子俩从大道上转入一条小道,只见一颗比周围枫树要粗壮一倍有余的大树上印着一个拳头的痕迹,深约寸许。“转过这颗大树后面,有一片空地,那里就埋在你的娘亲”陈无影收起了笑容,指了指那颗大树。
“谁?”陈无影突然一声喝道。
陈枫顺着陈无影问话的方向看去,只见空地上有一座石堆,旁边孤零零的立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爱妻殷百合长眠于此——夫陈无影立”。只是在木牌上斜挂着一个由百合编织的花环,边上还站着一个妙曼的身影。
“陈无影,你个无耻的小人,我妹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么个东西”那人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的大声说道。
“殷雨梅!三姐!”陈无影失声说道,连换了两次称呼。
风,卷起地面的枫叶,片片枫叶,阵阵飞舞。如果不是这个被陈无影喊做三姐的美丽少妇突然出手,陈枫一定以为自己身在一副画卷中。
“啪!”破空声响起,一条软皮鞭如同灵蛇出洞,在空中翻出一朵朵梅花状的残影,直奔陈无影面门而来。正是殷雨梅的成名杀招——“梅影暗香”
“三姐,你听我说。”陈无影一把将陈枫推向一边,自己一个腾挪闪到一边,不过还是慢了半怕,左边衣角被皮鞭割开一条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陈无影的腰间。只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陈无影还未来得及感受疼痛,只见又一鞭直奔右脚,皮鞭好似本来就存在于陈无影的右脚一般,牢牢将他的右脚缠住。
几乎同一瞬间,陈无影被一股大力抛上空中,又狠狠的砸向地面。“老爹”陈枫在一旁看的着急,心想哪里来的悍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爹?好哇,陈无影,才几年不见,你还有小野种了!看老娘我今天不废了你!”殷玉梅继续骂道。
“你住嘴!他是我和百合的孩子”这句话好似触碰了陈无影的逆鳞,不由地大吼一声,用力挣脱了皮鞭,人还没起身,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陈枫见两人已经停手,赶紧向陈无影跑去,作势就要把他扶起来。
“百合的孩子?”殷玉梅听到这句话,刚才的杀气腾腾瞬间少了七八分,收起了皮鞭,看也不看陈无影,只是死死地盯着陈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眉目之间倒也有七八分相似,怎么就被你养成了一个小胖子?”殷玉梅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是温柔无比,下一秒又凶相百出。
“咳咳,三姐,这个不是重点吧”陈无影顿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怎么这女人关注点就是不一样呢。
“我胖我怎么了,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陈枫前世就不喜欢别人叫他胖子,没想到如今到这一世,又被人叫胖子,于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哟,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啊,来,让三姨仔细瞅瞅!”殷雨梅依旧忽视陈无影的话语,热情的招呼着陈枫过来。
“不过来,我爹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陈枫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自己也觉得好笑,只是为了保持刚刚的感觉,强忍之下,倒把脸憋红了。
殷雨梅只道是陈枫年纪小,说出这样的话有点害羞。不过只要是女人,哪怕是听到小孩说自己漂亮,心底也是十分高兴的。于是怒气又去掉一二层,几乎已经忘记了陈无影的存在。
“咳咳,三姐,你怎么在这里?”陈无影始终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教陈枫的,不过感受到殷雨梅情绪的变化,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殷雨梅名字取的虽说是诗情画意,相貌也与百合七八分相像。只是脾气、性格跟殷百合完全一个天,一个地。殷雨梅豪气冲天,敢爱敢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殷百合则是温婉尔雅,事事放在心底,处处替人着想。唯有在与陈无影相爱这件事上,露出了殷氏一族骨子里的坚韧不拔。
“唉,自从你们被灭门后,我在三年前才找到这个墓地,从那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回来祭拜我那苦命的妹妹。”殷雨梅说话间红了眼眶,顿了口气接着说道“没曾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算你多少还有点良心,记得我四妹。刚刚我那一下,只不过用了五六成功力,你躲闪不开就算了,怎么还受了伤?”此时殷雨梅也才发现自己气愤出手之下,陈无影竟然受了伤。毕竟在她的记忆中,陈无影应该与自己相差不多。
“说来话长,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境界已经跌落到凡武境,护体罡气早就没了”陈无影一声苦笑,呆呆地看着殷雨梅。
“四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她曾私下对我提到过,已经将爹送她的九转续命丹一并带过来,为何你没有给她吃下?”殷雨梅想起这个事情,突然握紧了皮鞭,若陈无影一句话没有说对,肯定少不了再挨一记。
“咳咳,当时。。。”陈无影咳嗽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陈枫打断他们的对话,接着说道“三姨,这丹药前不久已经被我吃下了,我爹说当时本来是准备用来救我娘的,是我娘觉得自己吃了不过多活几年,不如将这场机缘造化留给我。没想到救了我一命!”说道这里,陈枫顺便将自己在珊瑚洞窟的事情捡重点说了一下,只是关于自己体内那三道莫名其妙的光芒隐去不谈。因为以前看的那些小说都是这样,这种奇遇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陈枫的这番话,殷雨梅放下手中的皮鞭收入腰间。只是眼眶又红了起来,低声叹到“我那四妹,从小便心地善良,性子虽柔弱,但为母则刚,我对我家那小子也是倾尽所有。毕竟你身上也流着我们殷家血脉,给你吃了,倒也不枉负此物。”
听到这里,陈无影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看着眼前的陈枫和殷雨梅,又看到百合的墓碑,想到自己的爱侣已经化作白骨,更是对自己充满了恨意。为何自己当初不努力修炼,没有保护好百合和全族老小!为何要留自己一个人在世上苟活,独自承受这份愧疚!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之意,一阵凉风拂过殷雨梅盘起的发髻,轻轻带起额前一缕秀发。“来,枫儿,到三姨这里,好好祭拜一下你娘亲。”殷雨梅打破短暂的沉寂,开口说到。
陈无影也缓缓起身,与陈枫一起走到百合墓前。陈无影盘膝坐下,轻轻地抚摸百合的墓碑,仿若百合依旧依偎在自己怀里,从不曾离去。陈枫在此时此景也自然而然跪下,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好似对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娘亲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回想到殷雨梅“性子虽柔弱,但为母则刚”那番话,心里不免想起自己平日里也是温柔善良的妈妈,为自己与老爸吵架,保护自己不被狗咬,找上门教训欺负自己的调皮邻居,推开自己被一辆电动车撞倒,总是热着饭菜等自己回家,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不免一阵心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枫儿,这是你娘的三缕青丝,当初她受重伤,我们逃的匆忙,也没有其他身外之物。现在我将它交给你贴身收藏,也是你娘亲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她叮嘱我在带你来祭拜的时候转交给你。”陈无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在手里摩挲一番,念念不舍地递给陈枫。
陈枫左手擦干眼泪,右手接过那个还带着体温的锦囊,五味杂陈地放入自己的怀中。殷雨梅低下身子轻轻抚摸陈枫的头发,正要开口说话。
“小心!”陈枫体内那道蓝色的光芒突然提醒。只见殷雨梅神色大变,小心二字还没说出口,护体罡气本能散开,只是来不及同时护住三人。陈无影更是慢了半拍,但却后发先至,闪身挡在陈枫和殷雨梅前方,一道寒芒穿透护身软甲,没入陈无影体内,巨大的冲击将三人撞倒在地,百合墓碑应声碎裂,散落一地。
“哈哈,我安排人守在这里五六年,终于等你来了,陈无影!”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高瘦男子出一片枫树林后闪身而出,右手里提着一柄长剑,左手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短笛,身后跟随着两名持刀的劲装男子。
殷雨梅此刻已经站起身子,抽出皮鞭警惕的盯着黑衣男子。陈无影半跪着将陈枫拉到身后,虽然侥幸被软甲化去大部分伤害,且没有伤到要害,却也受了重创,一时也站不起来,情急之下也咳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怒声说道:“污力云云!!!你敢毁我百合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