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金人又睡到中午,吃毕午饭,要见王黼。
王黼想让金人庭趋见礼。
银术可不肯,说自己两边都是头品,比王黼大,又说西京之事不议也罢。
王黼让步,想分宾主南北向见礼。
银术可仍不肯。
王黼无奈,只好东西向分庭见礼。
双方落座,银术可才道:“便是昨日席上,贵国皇帝许我等赏赐的事。”
王黼道:“不是赐了黄金百两吗?一两黄金,可抵十多两白银呢。”
银术可道:“那也太少!”
王黼道:“尊使想要多少?”
银术可伸开五指。
王黼道:“500两?”
银术可道:“5000两——黄金——每人。”
王黼本以为500两黄金倒也尚可,刚饮一口茶,听银术可说5000两黄金,不由得瞠目结舌,待到再说每人,王黼一口茶全喷出来,差点破口大骂。
银术可却满不在乎,大喇喇道:“我爷们大老远过来,多带些回去,也好让家人欢喜。”
王黼道:“尊使一行6人,每人5000两黄金,便是30万两银!也太贪了些!”
银术可道:“不然,你可自去收复西京。”
王黼道:“西京之事,尊使究竟何意?”
银术可道:“我自会与我家皇帝商量,你放心,我爷们两番攻取西京,对那熟悉的很。”
王黼明知银术可要挟,又怕他真在大金皇帝跟前说些坏话,揣摩良久,道:“尊使一开金口,就要了我朝两个小县一年的税收——此事我需上报皇上,请尊使稍待几日。”
银术可笑道:“不急,不急,此间甚好,且多玩几日。”
徽宗听说银术可狮子大开口,居然要30万两白银,皱眉道:“都说女真人贪暴,竟至于此!若不答应,只怕西京再难谋取,如若答应,又怕西京州郡要价更高——该当如何是好?”
徽宗唤阿合来,与她说了大概,道:“你去说说,让他们少要些,十万两银,十万匹绢如何?”
阿合心中有病,低头不言语。
徽宗道:“玉相公,你就去试试吧,若能说成,我也赐你黄金百两,另外,许你每月出宫一次,如何?”
阿合推脱不得,只得答应,自回房中寻思如何与宗弼见面。
宗弼亦在盘算如何与阿合见面,想起她说过3~5日去找她,便于晚间跑到宫门探头,赠些财物托人说与阿合。
阿合到宫门,拉宗弼到僻静处说话。
宗弼一把抱着阿合,可怜巴巴求她原谅。
阿合看他可怜,道:“此事也不全怪你,只好自为之吧。”
说着拿出一个小包,原是一条玉带[1],玉板上刻有春水秋山、走兽禽鸟各色景致,内容形态各异,带钩是回首海东青的样式,镂空繁复,惟妙惟肖。
阿合与宗弼系上玉带,道:“这些玉板并带钩样式皆是我亲描好了求工匠连夜赶制的,你以后系了它,要多顾念些,不要随意丢弃。且人都说玉能护主,愿你系了它,也能逢凶化吉,平安顺利。”
宗弼甚喜,笑道:“我以后天天系它,便似你拴着我,再解不开了!”宗弼一生钟爱玉带,及至宗弼独子完颜亨死后,玉带没入皇宫,后由金世宗完颜雍赐还宗弼女婿,一条玉带,见证宗弼生前之辉煌,身后之凄凉。
阿合道:“你只在女人面前把裤子系紧就是了。”
宗弼满口答应,搂着阿合索吻。
阿合略亲他一下,皱眉道:“官家说,银术可叔张口就要30万两银?”
宗弼点头,道:“他后来又觉得只要我六人的不足,要替攻守西京的几万将士要些赏赐。”
阿合叹气道:“银术可叔也太贪了些,也不知你爹为何跟他有几十年过命的交情。若然彀英将来亦是如此,你也如你爹那般纵他?”
宗弼陪笑道:“他父子是有些贪婪鸡贼,好在作战有力,能识大体,又待人仗义,大节不亏,也算难得了。”
阿合道:“金军两度攻取西京,劳苦功高,要些赏赐,也属平常。你能不能跟他商量,只要十万两银,十万匹绢,至于将领和士卒如何分配,皆由你们。毕竟两国交好,何必闹些不快?”
宗弼寻思:这也好,反正也没打算归还西京。
这样想着,又道:“那我六人的路费总该与些。”
阿合道:“你六人各黄金百两,如何?”
宗弼笑道:“也罢,拢共与我们一千两黄金,如何?”
阿合点头。
次日,金人辞行,要王黼派些人手护送财物细软。
王黼道:“尊使且缓行,十万银绢之数,需些时日清点。”
当天,阿骨打派人送来两封信,宗翰着活女、彀英守门,与宗干、银术可、宗弼商议。
宗干打开第一封信,原是宗翰幼弟宗宪写的,说他与宗峻同母弟宗朝、宗弼同母弟宗强已入军中,现在阿骨打身边听遣。
宗翰不识女真字,但见宗宪字迹娟秀,倒似画儿一般,心中甚喜,将信小心折好放入怀中,笑道:“本拟教他与熟辇完婚之后再从军,不想竟耽搁了。此次回去,定要把这事儿先办了!”
宗干打开第二封信,是阿骨打命人写的,只有一行:余睹谋叛,事败,复降矣。
众人大惊,立刻收拾行装,只将徽宗赐的一千两黄金[2]分成六份各自携带,另请王黼将十万两银绢清点后派人护送至燕山。
王黼见金人行色匆匆,料想金国出事,竟教家人于途中设局,准备将黄金追回,又派一名仆人,名曰“相送”,实为内应。
金人不明就里,一路前赶,行至一处树林,仆人便托内急,自走脱了。
宗翰等人久等不见仆人归来,也自生疑,派活女、彀英探看,不料周围竟埋伏了百八十人,欲图不轨。
宗翰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不去抢他,他竟来抢我!”当下教众人自抄弓矢兵器,分散埋伏,又教银术可父子守住退路,准备捉几个活口。
[1]玉带,用玉装饰的皮革制的腰带,
[2]古代16两为1斤,1000两为62.5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