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见宣抚不成,只好兵分两路开赴燕京:其中东路由抗御西夏屡有战功的老将种师道[1]统率,进兵白沟[2];西路由辛兴宗率领进兵范村[3]。
耶律淳早有防备,遣耶律大石[4]领骑兵2000驻守涿州。
此时宋军上下皆以为辽军不堪一击,种师道裨将杨可世仅率数千轻骑冒进,结果被耶律大石痛击,大败而归。
童贯仍不死心,居然派战败的杨可世[5]手持黄榜旗赴耶律大石营寨劝降。耶律大石大怒,下令立即射击。万幸杨可世随种师道经营西夏战区多年,骁勇善战,又身穿铠甲,虽胸腹皆中流失,仍手杀数十人,狼狈逃回宋营。
不久,耶律淳派奚王萧幹[6]领兵3万度过白沟与耶律大石合兵迎战东路宋军,东路宋军撤退,退回宣抚使童贯驻扎的雄州[7]。
第二天,萧幹又领兵迎战西路宋军,凭借地利将宋军包围于山下,辛兴宗急调杨可世前往增援,总算退出战场。
萧幹乘胜直追至雄州城下,大骂挑衅,宋军不敢出战。
童贯见出师不利,便将责任全部推到种师道身上,逼他告老还乡。
六月,耶律淳病死,其妻萧后主政。
此时阿骨打正亲率大军经鸳鸯泺追击辽主耶律延禧,无暇他顾,只命宗翰遣使与宋朝商议攻取燕京事宜。
后来,童贯等人持续策反燕京汉臣,曾在蒺藜山之战前诛杀怨军哗变首恶的汉将郭药师等人降宋,宋国得以收回易州、涿州。
待金军到达归化州时,宋国刚刚收回易州、涿州,声称会再派兵攻打燕京。
宗雄道:“宋国出兵15万,却只能以招降策反的方式夺得城寨,只怕燕京难下。”
阿骨打亦大失所望,默然良久,道:“也罢,我们便在此休整,安抚周边新降郡县,且看宋军如何谋取燕京。”
言罢公事,阿骨打与银术可,宗翰、宗雄与宗干,宗弼与彀英等人各自叙话,宗望、宗辅、宗峻、宗隽陪坐。
银术可道:“这些日子行军作战疲惫,可有妇人作陪?”
阿骨打道:“归化新降,怎好掳人妻女。”
宗望道:“此间倒有间妓院,可以消遣。”
于是除阿骨打身体不适,其他人均往妓院喝酒。
宗弼本不欲往,无奈彀英和韩奴都撺掇他,只好跟了众人去。
妓院老鸨听得金军大官到来,率众妓女伏地迎接。
宗望、宗辅、宗峻、宗隽俱已来过,各选称心妇人入房,宗翰、宗雄、银术可、彀英、及宗干、宗弼兄弟且围坐听曲。
宗翰让宗干先挑,宗干望一眼众妓女,道:“我足疾复发,不得行事,且听曲吧。”
宗翰又让宗弼挑,宗弼道:“我先前伤了脑袋,也不得行事,跟我大哥一起听曲吧。”
宗翰笑道:“倒真是亲哥们儿。”
说着与宗雄、银术可各自挑选。
彀英悄问宗弼:“你是不从没碰过女人?”
宗弼不语。
彀英笑道:“不如找个妇人教教你。”
宗弼道:“一边儿去!”
彀英入房后,宗干让各人亲随护卫也自挑选。
护卫们都巴不得,一群人簇拥着仅剩的几个年轻妓女上楼去了。
一时只剩宗干、宗弼和一个年老妓女坐在一处。
宗干道:“你且唱个曲与我兄弟听。”
那妓女答应了,抱来一把琵琶,开声唱到:“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宗干与妓女对饮一杯,道:“姐姐唱的甚好,可还会别的?”
于是妓女一首首唱来,不一会儿就把宗弼唱睡着了。
第二天,宗弼坚决不再去,自跟阿骨打到城郊狩猎。阿骨打视物不清,也不带弓矢,只与宗弼信马赏玩。
此时正值秋日,风轻云淡,十分惬意,阿骨打道:“许久不曾这般自在,可惜不得射猎。”
宗弼道:“阿爹,过些日子,等你好了,我再陪你狩猎。”
阿骨打望着宗弼,笑道:“我这样看你,倒真像你娘,那时候她也常随我一起狩猎,你不知你阿娘年轻时候多美啊。”
宗弼道:“阿爹,你和我娘感情那么好,为什么平日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阿骨打道:“傻孩子,夫妻之间,‘打是亲骂是爱’啊,待你找了萨萨,自会明白。”
阿骨打轻拍宗弼道:“你何不同他们去寻乐子?”
宗弼道:“我嫌她们丑。”
阿骨打道:“你新纳的什么耶律莺哥呢?”
宗弼道:“我嫌她老。”
阿骨打笑道:“她不过20出头,怎么就老了?你可知道,女人要20岁以后,经历过男人,才会风情万种,你纳的莺哥,乃是个尤物啊。”
宗弼道:“我不喜欢她。”
阿骨打望着天上飞鸟,道:“你看这些飞鸟,飞的近的,尚可射得,飞的远的,也只能随它去了。你自小与阿合一起长大,你想娶她,我并无意见,可阿合虽生于女真,骨子里面,实是个汉人……只怕她终生不会再回会宁。”
宗弼心中难过,道:“阿爹,你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不许我与她同去?”
阿骨打道:“宗弼,你可以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为了一个阿合,竟要背弃你的家族?你可知道,诸兄弟中,你最善战,你当以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为己任,怎可因小失大?——我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宗弼默然无语。
阿骨打道:“我死之后,你四叔当即位,但古今立国无不以父子相传,你当助你大哥安邦兴国,以登大宝。”
宗弼不解。
阿骨打笑道:“你还小啊,有些事你不懂也无法,你只记得,要听你大哥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与他并肩作战。”
宗弼用力点头,道:“我知道!”
阿骨打道:“阿合之事,我无法替你决定,只希望你们如我和你阿娘一般,顺顺遂遂过完这一生。”
[1]种师道(1051-1126),北宋末年名将。初任文职,因有谋略,后改武职,抵御西夏有功,被尊称为“老种”。
[2]白沟,今河北容城白沟镇。
[3]范村,今河北涿州西南。
[4]耶律大石(1087-1143),辽国宗室,后来建立西辽。
[5]赴辽营劝降的其实是杨可世部下赵明,此处为了简化叙述,改为杨可世本人。
[6]萧幹(?-1123),即回离保,奚族人,世封奚王,后自立为帝,被杀,有才干有野心的悲剧人物。
[7]雄州,今河北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