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正文,东西两路主要将领轻装简从,星夜赶回会宁,茂德帝姬、仪福帝姬、柔福帝姬、宁福帝姬等人也被迫随行。
未及面圣,宗辅即率诸弟直入宗干府邸商议,说了宗望暴死、诸成年帝姬皆已失身的事。
宗干大为头疼,道:“四叔即位之时,内政外交底气都不足。他以我为国论勃极烈,却纵容宗磐专权;他以宗望为右副元帅,又借宗翰和完颜昌制衡。本来完颜昌于军功上远逊我们兄弟,虽然你们年轻,终有出头之日。可是宗望暴死,即使宗辅入元帅府,也是现任元帅左监军的完颜昌升为右副元帅,于我们兄弟大不利。若我们兄弟失去东路军军权,我在朝中亦无力抗衡宗磐。不能这样!”
宗辅道:“话虽如此,我们靠什么说服四叔抬举我入元帅府?进献美女吗?”
宗干摇头,道:“我要联手左副元帅宗翰、元帅右监军谷神、元帅左都监阇母[1],保举你为右副元帅,宗弼为都统。以后我跟宗隽主内政,你跟宗弼主军事,制衡皇上和宗翰。”
宗辅道:“怎么博取支持?”
宗干道:“宗翰一直想让宗宪参与内政,我可让他与宗隽一起退出战场,参与朝政;阇母叔叔是阿爹庶弟,向来低调,不会反对;谷神叔一向对我颇多关心,只是想要他出力,仍要动些脑筋。”
宗辅道:“皇上那边呢?”
宗干道:“诸公主王妃,也不独是我们抢的,纵然失身,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哪个男人不爱。”
宗干与众兄弟议定,连夜教宗弼去找宗翰,宗辅去找阇母,自己找谷神,寻求各方支持。
宗翰向来支持宗干,喜爱宗弼,如今宗干承诺在朝中看顾宗宪,他也毫不推辞,同意与太祖诸子联手。
阇母虽不愿参与夺嫡,也不愿看到东路军落入完颜昌手中,同意保举宗辅。
宗干向谷神道:“完颜昌这些年来于军事并无甚建树,只因支持宗磐位居元帅左监军,若他升为右副元帅,不仅对我兄弟们不利,对西路军,也未必是好事。”
谷神道:“若他掌管东路军,军功皆落西路军之手,有什么不好?”
宗干道:“他既然可以不凭军功升为右副元帅,自然也可以不凭军功再夺都元帅。到时候朝中俱是皇上父子的党羽,宗翰和你这样追随信服太祖的老将,纵有军功,倒可自保吗?”
谷神沉吟道:“若支持你们兄弟,最终却是宗磐胜出,不是更危险?”
宗干道:“宗翰哥哥性格单纯,向来支持我;我弟弟们虽年轻,足可以军功立足;我在朝中贵为国论勃极烈;若再得谷神叔的支持,足可成事。且我怎会让谷神叔白冒风险?”
谷神道:“什么意思?”
宗干道:“宗翰、宗望、宗磐、完颜昌等人各夺了美貌公主,怎能漏了谷神叔?”
太祖诸子紧锣密鼓谋求东路军军权的时候,宗磐和完颜昌也在商议右副元帅归属。
完颜昌本以为右副元帅是囊中之物,宗磐却不甘心捡他人剩下的战利品,也想谋求右副元帅之职。
完颜昌觉宗磐大言不惭,根本不切实际。
宗磐却觉得宋朝不堪一击,不管是谁领兵都能满载而归。
二人争吵半天,谁都不服谁。
送走了宗磐,完颜昌在家发脾气,被他选在帐下听遣的俘虏秦桧[2]道:“我劝郎君以大局为重,顺从宗磐郎君。纵然眼下夺得了右副元帅,倘若宗磐郎君他日做了皇帝,倒会感激吗?倒是先助他立功夺嫡,再谋求高官厚禄。”
完颜昌道:“说起来我爹也是女真节度使,倒把族长之位传回乌雅束兄弟。不然,我才懒得理宗磐。”
秦桧道:“兄终弟及,本是父死子继的权宜之计,如今太祖和皇上的儿子们都已成年,谙班勃极烈斜也又肥胖多病,郎君若想出头,该选边站好,而不是意气用事。”
完颜昌也知道自己当不了皇帝,道:“你说的有理,不愧是什么进士及第。可方才你不在,我俩争执的颇凶,按辈分我好歹是他叔,怎好服软?先冷他几天,等他来求我,我才能答应。”
秦桧知完颜昌虽是大金开国功臣,内心还是个部落联盟老土贵族,多说无益,也不再劝。
宗隽跟众兄弟商议完,来见纥石烈夫人。
纥石烈夫人尤不知宗望已死,笑把儿子接进来,让奴婢打水洗脸,道:“整日这样皱着眉头,也不知愁什么,哪像你爹的儿子,难不成打了败仗?”
宗隽道:“不曾打败仗。”
纥石烈夫人笑道:“我自然知道,今次你哥俩又立下大功,为娘的也替你们高兴。”
宗隽忍不住落泪,道:“娘,哥哥死了。”
纥石烈夫人道:“哪个哥哥?”
宗隽哭道:“二哥死了。”
纥石烈夫人大惊,道:“怎么可能!前些日子还传话说好好的,又说众兄弟都在,正好打球。谁害了我儿子!谁害了我儿子!”
宗隽大哭,他也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征战十多年都没事,怎么突然打球没了。
纥石烈夫人亦大哭。她原不是阿骨打嫡妻,好不容易熬死了诸妻,丈夫却死了。她以先皇之妻的身份与儿子联手,又一时大意输给小叔子。而今儿子立下大功,她还没来得及见一眼,居然也死了。
纥石烈夫人嚎一回,又抱着宗隽,哭道:“苦命的儿,生的这般俊,却不及宗弼受宠,差点被他害死。你爹爹哥哥护着你这些年,才刚有了大人的模样,怎么就都死了,以后谁看顾你啊?”
[1]完颜阇母(1090-1129),世祖第十一子,阿骨打异母弟,大金开国名将。本文未叙述阇母事迹。
[2]秦桧(1090-1155),政和年间中进士,靖康之难时因反对废赵立张与徽钦二帝一起被俘北上,在完颜昌帐下听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