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的一句话,让花艳雪的神色微变,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那有气无力的沈太初。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花艳雪收回目光,冷冷的说道。
“他天生道阳体质,阳盛阴衰,阴阳失调,最多也就能活到二十岁,当年我带他离开血衣楼,也是为了救他。世间只有天机门的《阴阳补天决》才能救他。”老道士目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
花艳雪闻言微微一愣,这些事她之前都不知道,如今老道士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起一些事情,比如说从小表哥就身体虚弱,天天都喝汤药;还好几次看看姑姑一个人偷偷落泪等等。
“那为什么他要骗我去偷我父亲的青铜书页,直接问我父亲要不就可以了?”花艳雪继续问道,如果单单是离开血衣楼,她也不会如此恨那个人。
“问你父亲要?你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人吗?你觉得你姑姑没问你父亲要过吗?”老道反问道。
花艳雪沉默了,她父亲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父亲居然会为了一片青铜书页而不去救自己的外甥。
她清楚的记得因为自己偷了那青铜书页,第一次被父亲打了一巴掌。
她也记得这件事发生后,二叔就突然离开了血衣楼,再也没有回来过。
还有姑姑,表哥走了以后,除了对自己不错外,从不和父亲说一句话,整日冷冰冰的。
还有后来父亲听说表哥加入了天机门,便召集了门下弟子要去攻打天机门,还是隐居多年的爷爷出面制止了父亲。
想起之前的种种,脸色变得有些发白,最后还是倔强地说道:“那他也不该骗我,可以直接告诉我啊,如果他告诉我是为了救自己,我难道会不去帮他?”
花艳雪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里充满了委屈的泪水,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老道士闻言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沈太初突然充满内疚之色地说道:“艳雪,对不起,是我当初太自私了,不该利用你,欺骗你,还一走了之。这事不怪前辈,你要泄愤就冲我来吧。”
当初老道士并未告诉他自己身体的事,而是说要传授自己绝世武功,让自己成为高手。
他生在血衣楼,血衣楼崇尚的是强者,是武力,但是他却从小身体虚弱,不能修炼,时常听到血衣楼的一些人私下议论说他是废物,因此他对力量的渴望胜过任何人。
当老道士提出可以让他修炼,成为强者的时候,他别提多高兴了,但是老道士还说想要拜师的话,还需要自己舅舅的那张青铜书页。
他被自己对于力量的渴望冲昏了头脑,让对自己无比信任的花艳雪去偷青铜书页,最后还和老道士偷偷离开了血衣楼。
后来老道士将他扔在了天机门就溜走了,因为他家人都是血衣楼之人,这些年受尽了同门的冷嘲热讽,唯一让他心中感到温暖的,只有那个收自己为徒,不留余力的传授自己本领的师父和几位师叔。
正是因为同门弟子都排斥他,因此他在天机门也没有朋友,自己除了修炼就是读书,最后成为了同代弟子中最强的。
他知道即便自己再厉害,其他人对他的只是畏惧,并不是尊重,因此他向师父请命,想去江湖历练一番。
原本以为会花费太多的口舌,没想到师父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并且一再嘱咐自己,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若是遇到那个老道士,不能对他无理。
当初他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如此说,现在明白了。
当初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花艳雪造成怎样的伤害,直到再次看到花艳雪,才发现自己已经没脸再见她了。
当他听到花艳雪刚说的那句话后,悔恨内疚之情瞬间充满内心,觉得喉咙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一般,难以呼吸。
“都是我不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沈太初情绪激动地说着说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花艳雪看到沈太初突然倒地昏迷,神色复杂,却还是将手中的玉笛放下了,一个人来到火堆旁,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木此时怎么能不明白,沈太初就是花艳雪的表哥。
既然沈太初的母亲是花艳雪的姑姑,那也就是三师父花豹的亲外甥,也就是自己的师兄?
命运也太神奇了吧,先是沈太初遇到了当年骗他的老道士,然后又是花艳雪遇到了心中恨了多年的沈太初,然后又认识了自己这个师弟,最后沈太初竟然还是自己的师兄?
卫木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不过又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观内几人的命运穿插在了一起。
不过他也来不及深想,既然沈太初也算是自己的师兄,如今这种情况他岂能坐视不理。
之前听闻老道士说有办法救治沈太初,便转身向着老道士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前辈,麻烦您出手救治沈……师兄。”
老道士低头看了一眼沈太初,叹了口气,道:“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天机门的《阴阳补天决》虽然能让他身体阴阳平衡,但是他也学会了占卜之术,占卜之术,窥窃天机,每次占卜,都会遭受天道反噬,更何况他违背了占卜之术的原则。”
听着老道士喋喋不休,卫木心急如焚,却还指望他救人,于是强忍着怒意问道:“不知违背了什么原则?”
“凶者不测,刚刚那人以悲情入道,注定一生悲惨,当他真正得道之后,就不是他一人之悲了,而且天下之悲。大刀这傻孩子,明知道这点还非要算,子时过后,他正好二十岁,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老道士望着观外,叹气道。
“既然你救不了他,留你何用?”坐在火堆旁的花艳雪猛的站起,玉笛横指老道士,声音冰冷的说道。
卫木见此也挪开了身子,他也受够这老道士了,距离子时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想来也快了,没想到老道士说了半天废话。
“别冲动啊,听我说完啊。老道我说的人算不如天算,是因为救大刀的不是《阴阳补天决》,而是卫小子啊。”老道士急忙说道。
“我?”卫木听完一愣,没想到最后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了。
“对,就是你啊,遭受天道反噬,损失的是内力和寿命,大刀内力受损,身体的阴阳平衡又被打破了,你却可以让他再次阴阳平衡,还是没有后患的。”老道士看了一眼花艳雪,快速的说道,生怕说慢了花艳雪就向他发起攻击。
“我该怎么做?”卫木没有问为什么,只想知道如何去做。
“贴着你肩头青鳞的边缘取几滴鲜血就行,那是纯阴之血,大刀喝下就没事了。”老道士看了一眼卫木的左肩说道。
卫木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扯开肩头的衣服,露出了肩头的那块青鳞。
左手抓住剑鞘,右手用力,还是拔不出剑来,心头大骇,不明白为什么。
花艳雪见卫木接连好几下都未拔出剑来,眉头一皱,从左袖中滑出一枚飞刀,递给卫木。
卫木见状也没有继续尝试,接过飞刀沿着青鳞边缘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游方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连忙将碗递给卫木。
刚接了没多少,老道士就说够了,多了也没用。
游方接过碗,小心翼翼的给沈太初服下。
花艳雪看着卫木,脸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柔声说道:“谢谢你了,小师弟。”
“师姐说的哪里话,沈大哥也算是我的师兄,我这么做应该的。”卫木咧嘴一站,说道。
卫木本身长得就很英俊,只不过心里装的事太多了,平时很少会笑,此刻那真挚的笑容再加上俊俏的脸蛋,显得格外阳光。
花艳雪看着卫木的笑容,呆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低头坐在火堆旁不抬头。
卫木心里正想着镇魔古剑的事情,也没注意到花艳雪的样子,发现她又坐到火堆旁了,便继续用力拔剑。
一连拔了好多次,都拔不出来,不禁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神剑有灵,它需要吸取剑鞘上的清灵之气才能镇压你体内的杀气。”卫木耳边突然传来老道士的话,他抬头看去,发现花艳雪和游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别看了,只有你自己才能听到。什么也别问,听我说就好。”老道士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明明距离他三尺远,却如同贴着他耳朵说话一样,格外清晰。
“你要牢记三点,一:此剑不能离身;二:紧守心神,别轻易动怒。三:用自己的心去分辨善恶。”老道士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卫木听完老道士的话后陷入了沉思,显然除了这三句话,别的事情即便去问,也不会得道答案。
同时也觉得这老道士不是一般人。
“这雨还要下一整夜,大刀明天就会醒来,徒儿,你也睡一觉吧,有卫小子在不会有危险的。”老道士打了个哈欠,直接倒在地上,也就是三五息的功夫,便鼾声如雷。
游方看了眼昏迷的沈太初,又看了看卫木和花艳雪,强打着精神支撑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一头栽在沈太初身上睡着了。
卫木看了眼盯着火光发呆的花艳雪,说道:“师姐,你也休息吧,有我看着呢。”
“好啊,师弟你可要看好了,师姐我这花容月貌最容易招狼了。”花艳雪冲着卫木嫣然一笑,不等卫木说话便直接走到老道士之前睡觉的那供桌前,坐靠着桌腿睡着了。
卫木听到花艳雪的话,看到那迷人的笑容,直到花艳雪换了地方都睡着了,他才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泛起了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