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见暗,破晓初时,天刚有些蒙蒙亮,道行山上仙气腾升,雾气缭绕在每一朵花咕噜之间,露珠尽管没有阳光来衬托,但依旧如水晶般闪耀,留恋在叶子上不愿离去。
但有时不愿意的事情很多,更多的是迫不得已,就比如这个年轻的侵略者丝毫不顾及露珠们的感受,用力地巴拉着草木花朵将一颗颗露珠无情地甩在土壤中,化作天地间最自然地养分,湿润着整座山野。
“妈的,这山可真娘的诡异。”
在一团雾气弥漫的草丛里,传来陈三道最无力地谩骂声。
这座道行山实在是太高,太陡。
尽管陈三道身法很好,脚程之快可以说是同境界中最顶尖的那中,但这座山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似的,刚一踏入就如同深陷泥潭,越往上去陷得越深。
到了他现在所在的高度,每迈出一步,经脉中的气血,识海中的元气都像是被什么所干扰一般,如龙腾出海,如风啸山林变得十分不稳定,隐隐间就要破体而出。
陈三道为了稳健一些,只好躲在一处草丛中盘坐冥想稍作休息。
没办法,同这座山一般诡异的是这座山中的人,早在好多天前他就知道江南路两万叛军就是由后院中的两个人亲手屠灭的。
再联想到之前的什么音律老师,还有那些清修者,各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陈三道可不想自己的大好青春为了救人而送命于此。
此时的他已经完成了冥想,身体的每一处机能都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贸然出去,因为他在思考一件事。
思考这座大阵的出口或者是阵眼在哪里。
他早已经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一座山是不可能自己就变得这么诡异的,唯一能说得通的地方只有是因为这里被布下了一座大阵,涉及到了整座道行山的大阵,如此才能讲通这里的不寻常。
可是道理他是明白,但……阵眼究竟在何处?
…………
大阵的出口处,山的另一头,一名女子拿着白布银针,手指有些颤抖,她在很专心地计算着,白布上面两只鸳鸯的距离,很显然她打量了很久,也很认真。
久到手指都有些麻木得颤抖,认真到全然忘了自己得手指还保持着半举的姿势,就连麻痹了也不知晓。
在女子的身旁则是一位白袍男子,男子似乎看刺绣有些疲惫了,也顾不得身边专心致志的女子,竟靠在一颗松树上打起了轻鼾。
“嗯?”
忽然,女子手中的针线微微一紧,使得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是……
“实在有趣。”女子轻笑着小声嘀咕着。
“怎么了,小师妹?”
白袍男子打着哈欠,语气还带些迷糊地问道,他睡得很轻,使得女子刚有一些动静就被惊醒,更多的是看女子刺女红实在是无聊的很,或者是女子的女红天赋的确是不算高……
“你自己看吧。”
只见女子轻轻一弹手中的银针,同时又将白布甩了出去,这二物之前在女子手中就像是两种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的物件一样,不和谐中又带着一丝不协调,而此时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银针与白布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彷佛天生就该是这样的,针穿过布,留下道道炫彩,很快就织绘出了一组组鲜活的画面。
正是一名年轻人,盘坐在绿野丛中,绣画中有道道蓝色线条组成的波纹以年轻人为中心向外散播,这代表着人的意识或者说是神识。
“这小子看来是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大阵中,还试图找到阵眼,果真很有趣。”
白袍男子用带有一丝欣赏的眼光看着绣画中的年轻人,事实上不止是他就连那名女子也是如此。
毕竟在此之前很少有人能偷闯入后院阵法中,就算闯入了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但这个年轻人发现了,所以很有趣。
他们常年呆在后院,作为守护者,道院的守护者,也是和风的守护者,只有像上次的洛阳流血夜那般动摇国基的大事才会勉强惊动他们,这算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老师走前的交代。
正是如此,他们很强,是天地间最强的那一批人,但同时他们也无聊,不光是无敌的寂寞,更是在后山这道靓丽的风景线中,一直活下去的寂寞。
所以这时来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年轻人,二人顿时眼前一亮,泛起了早就消散不见的童心。
陈三道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后院那些怪物的关注,此时还在默默地努力着,试图用最小的波动将神识释放得更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