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陈府上空又是一片月光荡漾。
主房中点满了红蜡,屋子或许是有些漏风,火光随着微风左右拂动。
墙上由火光映出了一道影子一直在做收息吐纳的动作,反反复复不知重复几回。
陈三道睁开眼,小脑袋耷拉着挺直的背也颓废了下去。
眼睛盯盯看着红烛似乎想借着火光把身体变暖和一些。
他想伸手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可怎么都使不上来力气。
没错,他的身体被冻得僵硬,血液流淌得都不是很通畅。
他一晚上不知做了多少回功法,光冥想就有四五个小时,可就是无法沟动血脉。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绝望,眼神变得越发黯淡,耷拉的脑袋变得更低。
难道真的如大将军今日所说,我体质天生阴寒,冰封血脉无法打通?
可我明明是凡体的巅峰了,只差一步而已,这怎么能让人甘心呢?
我若是无法成为修炼者,我怎么有能力去查真相,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了吗?
陈三道本以为凭借自己武功巅峰的修为轻而易举的可以入境。
随着境界的升高,地位的提升,他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查到当年的事。
然后完成自己最大的目标,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体质毁了他的计划,这……怎能甘心。
他猛吸了一口气,强提起一丝精神。
将气投入到自身,从肺部慢慢行走,运转一圈。。两圈。。三圈。。放弃!
事实上早上他已经在大将军面前演示过了,就连大将军对此也全无办法。
除非找到能把如此强横冰寒活络通化的药物,可那中药物本就世间少有。
就算有也是多在那种不可知神之圣地,怎会轮到他。
陈三道经过这次强行提气,寒气更横,逼到嘴唇逐渐发紫,整个脸竟能看出在结霜!“我不能死,不能”,他迷迷糊糊的叨咕着,眼神逐渐迷离像极了一个发了高烧又不肯吃药的倔小孩。
突然,陈三道本是透明色的眼瞳发出了一道银色光晕,整个眼瞳眼色加深变成了银白色。
这种感觉…
“爹,娘”
“放开我儿,我和你们拼了!”
“爹娘不要啊!”
“听说了吗,城西的老王老张,老陈都被那个小妖怪变成了冰雕哇。”
“小畜生,离我们远些,我们还不想死呢”
“不……不是的,不是的”陈三道猛然醒来,一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了,想到夜里发生的事,不由冷汗生出,连忙照了照了镜子,见自己眼睛没有什么问题,又摸了摸全身上下,之后出屋,见王远山四人都在也并没有什么冰封过的痕迹,这下陈三道才扶了扶胸口放心了下来。
“大人,您怎么了!”王远山看出陈三道的不同寻常赶紧凑过来问候道。
“没……没什么,应该是没睡好。”陈三道苦笑道,他可不想让下属们知道自己体质的缺陷,简直太羞耻了。
“对了,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陈三道调整了下状态随后问道。
“大人要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了。”随后王远山掏出了一本花名册。
册子上密密麻麻写得是暗部大统领以及跟随前去勘察的密探名单。
陈三道微微皱眉,整整两千余名密探经大统领带走后竟至今杳无音讯,现在整个暗部人心惶惶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也联系不上?”
“没错,他们有一半都是双线联系的,可那条线在五天前就莫名的断开了。”
王远山低着头回答道,很显然他也在为那些经历无数同生共死的同仁们担心。
“把华年给我找来。”
陈三道头痛得很,这几天就没有什么好事。
先是大统领带领手下集体失踪,再是得知自己没什么可能成为修行者的噩耗。
如今暗部只有他这个资历不足的小统领管着,怎么想都是件很心烦的事。
天也不作美,明明昨夜还很晴朗只是一如既往的挂着北风。
怎么今儿就飘起了雪花,本就冻了一夜的陈三道赶忙躲进了屋子。
你以为这就算倒霉了?不不止如此,有时没消息还让人留分念想,有分希望,可偏偏……
“什么!”陈三道俊俏的脸皱褶眉头,他承认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就在陈三道进屋躲雪没一会的功夫,华年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他手中由一组暗线带来的最新情报。
昨夜一密探穿过边境联系到了暗线,大统领与两千密探在十天成功潜入到北荒元族部落以及齐国境内。
本已成功的按部就班的执行计划,可中途却被行天司来北荒齐国出游的司座给识破。
如今大统领已被抓住剩下幸存的兄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纷纷隐藏在角落之中等待反击,可那个该死的司座竟然闲来无事帮齐国找奸细玩。
陈三道此时拿着那封密报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气的,闲来无事你抓奸细?
还把我的顶头老大给抓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哎,什么事都能赶到一起,通知他们开会,我们模拟一个计划然后我去向大将军报告。”
陈三道疲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做准备。
陈三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也很平静。
这个时候他是老大,所以必须要冷静对待这事。
望着桌前坐着的四人分别是一组组长华年,二组副组长郭元,三组组长李忍和零杀小组的亲信王远山。
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哒~哒~哒’
“简单的说说吧,先顶个战略目标,我好去上报。”
陈三道的声音很冷静没有带有一丝波澜。
他知道如今的统领铁木是暗部的创建者,在这里威望高到了极点。
所以他希望这些热血死忠们也能够足够冷静去对待这件事。
“具我一组探子传来的情报,统领大人就被关在齐国的边城‘吕良’其中由齐国边防军分出的一千刀手所把持分别坐落于监狱的四方,若是劫狱的话可能性不大。”
华年拿着手里那张密报看了许久,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他这么说自然是想把铁木救出,可事关千条同仁性命由不得他不冷静。
“如今我二组还有三十名杀手,制造混乱,趁机摸鱼进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种明招失败率很高,相必对方深知统领的重要性会死收住不放。”
郭元道,其实他比谁都要着急,不光是铁木就连二组组长都深陷其中不知安危。
“吕良城共三门,东门西门守卫较强,倒是北门离军营较近,大统领定然是在那里,我们若是在东西门加把火……”
“停!停!停!我是让你们想些靠谱的,怎么越来越往劫狱那边去了。”陈三道有些恼火。
“我们这么轻易就找到敌方的漏洞,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这一打眼就能看出是引蛇出洞好吧,若是真那么简单,只怕一抓到大统领就会立马送入齐国都城等着秋后问斩。”在一旁最不显眼的王远山这时发话了。
陈三道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心腹别看平时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关键时刻还是很深得我心地。
“这个时候应该静。”陈三道大叹气,站了起来,摆弄衣袖,眼神越发平静,突然想起王叔在山上让自己呆在雪堆里打老虎的场景。
“既然敌人占了优势,表面上又是无懈可击的,那就等静静的等,宛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般,让他们自己变起来,缺点自会暴露出来。”
陈三道自顾自的说完,一甩袖子出了暗部,留下几个组长呆呆的坐着。
刚一出门发现雪已经下的很大了,在地面上留下一层厚厚的白绒地毯。
平静的眼神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充满了迷离感。
这世道总是这么无常的,不是他打我就是我打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竟只是因为脚下踩着的土地和手中掌握的权力?
“荒谬哉!荒谬哉!”
他发现才来军中不久竟是已厌恶了这些。
他是喜欢战斗,可战斗不一定非要死人。
想到这里摇了摇托自嘲了一下,突然想到三十那天城主对他说的话,江湖的恩怨就是杀完一个又会来一个,复仇是没有止境的。
要不复完仇就归隐吧,找个热闹的城市,说个媳妇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幸福的过一辈子。
陈三道独自一人带着密报,脑袋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将军府。
见到将军竟是连礼也未行,直到将密报甩给了他之后才彻底回过神来,顿时出了些冷汗。
萧何见他此举毫无礼数本是有些不开心。
可读完密卷顿时觉得这孩子真够性情的,心想陈三道与大统领未成见过面,却知其危到失了神,如此性情可贵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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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你做得不错,务必要先把暗部稳定下来,铁木那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还有用,齐国那些废物不会动他,现在让一组抓好情报,一有转机,五路兵马轰他个搓手不及。”
萧何负手背对着陈三道,看着眼前挂在墙上硕大的北荒地图。
上面星星点点各种记号,红线,黑线占据了半个地图的空间。
其中最显然记号最多的位置就是处于北荒的帝国北疆。
那是他们所在的土地,土地上有着帝国的子民,这是先辈们用血和泪打下的土地。
而他如今的职责是要守护它,不被敌人侵略,这片以及身后土地的子民不被敌人侮辱。
军人不军,战而不战,纵,问天,不可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