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觉得有理,也就同意了他的说法,岂料这一拖就是两天,孤儿岭毫无动静,待安生驱马又至,才发现村外聚集了上千名新流民,原本小小的山村顿成了难民营似的聚集地。
安生觉得有些不妙,又派人唤那老头儿质问。
“军爷!”面对安生质问,长老也是连天叫苦:“不是我们不肯走。你也见了,昨儿突然来了这一千多人要与我们一块上路,村中囤米不足供应,现在一起走,未到地方,大伙儿便饿死啦。能否请军爷,拨点粮食给我等?”
驱赶流民的军人可远远不止安生这一队,那些流民多是其他部队自别处所驱,只是不知为何都聚集到了孤儿岭。长老之言并非无理,只是安生手下几百人的粮秣均由巡检营处支来,军粮使用皆有法度,可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总不能让手下饿肚子吧。
安生对事情有变也非是没有火气:同情归同情,也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心软,若当日手脚便给、即刻迁移,哪来的流民聚集?如今再给米粮,可能助长流民人势不说,对连日来辛苦值勤的巡检营弟兄,如何能够交代?
他本想请示将军,以做定夺,谁知将军繁忙,连想见上一面都不可得。被传令官挡了几次,心中窝火,索性自己办事,向青青借了些米粮,运往孤儿岭。
然而情况却意料之外的急转直下。
押粮的小队迟迟未归,安生觉得不对,正准备派人去寻,等到的却是飞马的急报,说是带头的什长与孤儿岭的居民发生冲突,失手伤了人,现场群情汹涌,粮队竟被扣押下来。
巡检营虽只是哨骑部队,可也不是吃斋的,训练严格,亦擅群战,几队人并辔冲杀,岂能被暴民挟制?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待安生赶到孤儿岭时,村外聚集的流民多达两三千人之谱,现场黑压压一片,多是青年少壮,晶亮的眸光宛若饥狼,十分不善。
而先前派遣的那押粮队的几十名兵士被围在村外的一处小丘上,马匹车辆俱已被夺,靠着地势与石块断木等垒成简陋的工事,一排明晃晃的枪尖突出木隙,以阻绝暴民接近。
工事外有几处斑斑血迹,地面上竖插着残羽断箭,却不知里头的军士伤亡如何。即使是像孤儿岭这么荒僻的地方,能拿来构筑防御工事的木料土石也不是随处都有。
围攻的流民蠢蠢欲动,见几百名铁甲军列队而来,甲衣枪尖在阳光照耀下焕发着拧恶寒光,气焰略微收敛,前列众人小退了丈余便不再移动,一张张肮脏的面孔直视来敌,气氛无比凝重。
安生不愿意对流民动武,否则也不会接下这么个烂摊子,但也不愿意看到辛苦的军士伤亡,是以有些两难起来。
流民不比普通百姓,法和理未必有用,他们所求不过一生路,安生本来想建议他们去那“三不管”之地,他也是才从青青那里听来的,据说那里位于三州交界处,由于三州的区域划分问题,三家纠缠不休之下,约定成俗地成了中立地带,也就是“三不管”,那里有大善人行善,提供吃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