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停下来,再等会儿!”
这时候后面的马车里以为小宦官上前来,十分歉意的说,“郎君真是对不住呀!我们还得赶回去交差,这时间,恐怕是等不及了。”
侍七赶紧上前按住了王筠准备抬起来的手,但手她能按住,自家郎君说话这可真就是没辙了,王筠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自己回去交差,我稍后再来。”
几人心里同时一惊。
小宦官:别呀!真要这样回去那我等就只有杖毙了!
王仲:爷,难道你之前那么想下山都是装出来的吗?
侍七:郎君,你这样作弄人真的好吗?
众人:不要,我们想回家!
小宦官顶着王筠的低气压,硬着头皮说道,“不若郎君先跟着几位大人走,我留下来等这位姑娘,等她好了再出发下山去,郎君看怎么样?”
王筠沉默了。
那人继续道,用尽十分力气表达自己的忠心,“我定然会照顾好那位姑娘的,还请郎君放心。”
“好吧!要是我的人少了一根头发丝,你就提头下山吧!”
侍七见状,知道这是必定要走了,“郎君,那把王婆子留下来吧,她力气大,人不错,做事儿也踏实。”
王筠点头。
马车不停地行了五日终于到了京都,依旧是这熟悉的城门,那守城的将士也还都是那几个熟面孔,天还是他走时的那样,就连路上的行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马车一路向北,直直向着长合宫驶去。
夕阳西下,巍峨的宫墙静默的矗立在广阔的地面上,灿黄色的暖光打在青灰的高墙上,连带着守门的将士都多了些亘古沧桑的气息。
有风撩起帘子,透过缝隙王筠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宫门口,恍惚一眼看不清楚是谁,不过那乌压压一片红的紫的黑的官袍让人看着就头疼。
下山时还是多长的一串队伍,等到这时就只有两辆车了,行在空旷的甬道中显得十分空寂。
下了马车,又是一道道长长的走廊,高高的步梯,王筠每次最烦走这些路,见皇帝弄得好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黄泉底下见似的。
所以对于进宫这件事儿,他从来都是怀的去坟地烧纸的心情。
以前司马预他叔父还是皇帝的时候,王筠每年还得走走过场来应付应付。现在换成司马预,那完全是大可不必,皇帝见了都要躲着绕道走的人,下面的人早已摸清形式,早就有数不清的人明里暗里对着王筠示意:虽说进宫大事很重要,但您老特殊,不去也可以!
索性最基本的过场都不用了。
如今再度进来,竟然是被那九五之尊的皇帝召进来的,铁定没好事儿!
王筠暗暗搓着手往那边看去,想着一会怎么大展雄风!
远远地,就听见了殿中推杯换盏,歌舞笙箫的靡靡之音。
进了大殿,首先入眼的就是那坐在高高座椅上端着架子傲视众人的司马预。
司马预一看到王筠,眼神亮了亮,苍白的嘴角抿了抿,不自觉露出笑来,等再看下去,瞧见下面离得近的卢兹似笑非笑勾起的嘴角,随即敛了笑意,正襟危坐。
而王筠把目光从上面移下来,好家伙,不得了,坐了一大摊子人,狂野的,肌肉的,腼腆的,虚弱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再仔细一看,那翩翩如玉风流无比的公子可不就是叶青石吗!只是如玉公子脸上,这是蒙灰了呀,又黑又红的!
再往那边一瞅,吊着眼睛给他眨眼睛的,那不是他的狐朋兼狗友卢兹吗,这认识的不认识的京里的京外的全都凑这来了。
“王筠来了呀,快,看座!”
王筠敢保证,这绝对是司马预主动对他最客气的一次,说话最柔和的一次。
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皇帝陛下对王家果然不一般,对京中第一纨绔的王筠也如此亲和,难怪每次他闯了什么大事都没有事儿,由皇帝兜着,这京中实打实的第一霸王除了他还有谁能当的了?
座位布置得很巧妙,王筠下边是卢兹,对面是叶青石,斜对面也就是叶青石上首的是个看着就十分凶猛的汉子。他头发卷曲,肤色麦黄,眉毛那是绝对的浓密,眼窝微陷,显得有些深沉。
而此刻,这个猛汉子眼睛一转不转的盯住了王筠,虽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看着王筠,但没有谁是像他看得这么认真,王筠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看什么看?没见过比你长得好看的人?”
叶青石以眼神示意他住嘴,然而王筠全当他是眼睛在抽风。
“全天下都知道京都王筠放浪不羁,是个人见人怕的纨绔,我瞧着却一点都不像,气质不够。”
王筠嘴巴一歪,扔了颗花生进了自己嘴里,“全国都传燕地来了个顶级聪明的人叫胥华,恐怕都是你自家人吹出来的牛皮吧,还极聪明,爷怎么觉得你没带脑子?”
胥华但笑不语,依旧如先前那般盯着王筠,他的大胡子在嘴边上挂着随呼出的气一上一下荡了起来。
两人对视了起来,不甚狠厉,却别有一番对弈其中。
空气中火药味弥漫,众人不得不佩服起这位传说中的京中第一霸来,到场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战火就已经燃了起来!
上面的皇帝见情况不妙,本想开口,话到嘴边上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等到下面的众人都开始骚动,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这才开口圆场,“来,各位,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朕在这里敬各位一杯!”
众人齐齐起身,举起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王筠嫌酒味太淡,微微抿了口就丢到一边,特殊的日子?
他后宫有喜了?又娶美人了?还是在座的各位都讨到美人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这里面的众人却没有人在意这些,美酒佳肴,歌舞丽人,已经有些不经喝的醉醺醺地倒在了地上,还有些人喝尽兴了就四处跑动起来,一时间笙箫歌舞人影游晃,灿然灯光下分不清这是奢华的皇宫还是辉煌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