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也不记得是多小的时候了,大概是初中吧。
每日里的上映的一幕,总是惜吟躲在粟青悠的后面,然后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分明清瘦伶仃的女人,她套着来不及换下的围裙,忘了在说着什么,只是依稀记得她按住惜叙要落下的戒尺的样子。
那段时间,惜吟每天都会被叫进老师办公室里。她麻木地看着老师拿出她的作业,试卷,然后听着一遍又一遍,词都不带换的苦口婆心。
打电话给家长……
不浪费话费吗?
她在与惜叙一次次的所谓交谈中,每一次都会这样想,像极了要放弃自己。
这件事,周而复始,年年如是。惜叙一如既往的严厉,瞪着眼睛告诫的字眼,语重心长一声又一声的长叹,戒尺打在手心里的痛感,自开始至结束,不轻不重,只恰恰好让一个人习惯,习惯在手里留下一道道散不开的淤红。
哭?
没有用的。
那时候,在青涩敏感的无数个夜晚里。惜吟总是将拉扯被子都微微颤抖的手伸出来,幼稚地想要遮住光,然后慢慢地收回来,去看红肿。
莫名地会在脑海里终下一个心思。
她想着,如果不是母亲拦着,她的手现在还能不能握笔,能不能扎马尾,能不能……
现在看来,小孩子的心思,真是在他好时尽想着他的好,在他不好时尽想着他的不好。
因着自己高考的失误,惜叙拼命地不想让他的女儿有接触这错误的道路的可能,不断的鞭策,不断的提醒,不断的要求,不断的督促。
只是可惜,他一切的不断,换来的只是后来惜吟对他的闭口不言,疏离陌生,不亲昵,不依赖。
他当然爱他的女儿,但一切都建立在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的诅咒上。
粟青悠不止一次劝他,凡事过犹不及,有时顺其自然才是对孩子最好的路。但执拗与固执已经在惜叙的脑海里生根,堵塞他的耳朵,他听不见外界的劝告,他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惜吟的童年里,在母亲面前,有零食,有奖励,可以肆意地撒娇,总是有轻声细语地询问与宽慰。而在父亲面前,只有无穷尽的习题册,只有高高举起的戒尺,只是他每一次检查作业时的无奈。
什么时候,父母,也成为了两个极端。
惜吟对粟青悠的依赖,远超于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依赖,那是她精神的支柱,是她面对紧闭的房门以及所有科目的课外作业后,依旧能够大大咧咧地笑出声的原因。
似锦知道,苏泠知道,惜吟也知道。
她走着,只为不停在北城。
雨也不见大,偏生起了朦朦胧胧的意味,落在眼里,起一层雾,看不真切人,也看不真切景,不由得生出一阵摸不着看不到的绸缎,勾起人所有的多愁善感,稠密地占据所有思想。
惜吟就这么看着似锦,很静的时候,她红了眼眶。
“锦,我都知道啊。”
她总需要一个过渡曾经与未来的借口,学会自己一个人,学会不去想,学会不去看,学会不去听。
但她自欺欺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海内,扰得她不得安生。
似锦忽无奈地笑了,她将东西都搁在一旁,雨伞架在肩上。她轻轻揽着惜吟,道:“好啦,我已经看过施主你的命格了,你一定会遇见一个人,他会拥抱你,陪着你,走南闯北。”
所以,在你还没遇见他之前,好好哭一场,找到一个码头,去找前路。
世界很大,要遇见的还有很多,别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