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非常近了。若是在晴天登高远眺，也许就能看见那座辉煌的都城了。”麟楠在小丘上望着远处，在大地与天空的交界处，隐隐有水流动的波光。下一刻，麟楠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灰仔，又赶忙补充道：“当然，镐还是比不上殷的繁华。”
此时已近傍晚，军队结束了一天疲惫的行军，正在准备炊事，灰仔照例和麟楠在附近走走。
麟楠见灰仔没有反应，便先汇报军情：“大王，现在离泾水不到一日的行程，我认为这里便是分兵行动的最好的地点。眼下我们几日的急行军打乱了对方防御的阵脚，成功逼近。泾水的三家诸侯国定严阵以待，周也会在泾水后方支援。”
灰仔低头想了想，回了一声“嗯”。
麟楠有些捉急，又继续说：“但是周不会想到我们放弃了正面攻打泾水三家，我们直接穿过泾水，奔殷都而去，再一次打乱对方的阵脚！如果对方想拦截，那我们的伏兵就可以半路袭击，分割敌军。”
这里充分地体现了麟楠的作战风格，他不喜欢中规中矩地攻城略地，如果按照地图上的一步一步来，那这场战役未免也太无趣了。出奇制胜一向是兵家的妙招，麟楠幻想到那个姬昌看见商军如天降一般出现在自己的都城前，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惊愕的表情。激动的麟楠突然有了一种恶趣味的玩笑感。
麟楠看着灰仔，希望他能够有点给力的回应。灰仔抬起头，却没有看麟楠，只是仰视着蓝天：“好。”
“从这里，我看不见周都啊。”灰仔郁闷地想。
“......”麟楠有些尴尬，他本来想和灰仔商讨一下具体细节，但是灰仔总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但麟楠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计划留中军三万人，安排剩余两千人进行伏击，分由副将入辰、梁启、蘅孤三人率领。”
这一次灰仔的反应令麟楠大跌眼镜，他直接转身准备离开，末了抛下一句：“由你全权准备，不必什么都告知我。”
麟楠看着灰仔的背影，一咬牙喝到：“大王！”灰仔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回头，好奇地看着麟楠。
“今日观之......大王兴致不高。”麟楠其实想说的有很多，他想劝一下灰仔精神振奋一点，以便鼓舞士气，他想问一下灰仔为什么这么萎靡不振，当个王就要势压九州。麟楠有些生气，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的身份只是将军，尽到带兵打仗的义务就好了，劝谏这种事自己还是少掺和。
灰仔勉强回了一句：“还可以吧，我会调整的。”
可灰仔心里很激动：“喂喂，什么叫兴致不高，我们不一样啊，我不会看了成堆的尸体后依旧淡定地去发动一场会造成更多死亡的战争，那些人一天前还有血有肉地活着啊。”如果只是在帷帐之中听候战报，杀敌多少，损伤多少的话，灰仔是不会那么激动的，或许还有些高兴。但是真正在现场看到这些场景，死去的士兵被血染红的尸体，像垃圾一般堆在一起，恐怕灰仔是无法承受的。
也就是说，灰仔还没有做好开战的觉悟。他被存在于历史中的危机感拉进这一场战争，任性地征服，没有考虑到其背后的代价，固执地把战争只是当做战争。
现在，他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是为何而战了。
但或许已经不容他考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