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二人便悄悄溜进了楚恪所说东南角的院落。
一共只有两个小丫鬟看守,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房内。楚恪拉着司寻玉踮着脚尖蹑手蹑脚进了屋内,只见小丫鬟背靠着桌腿睡得正香,屋里没有其他的杂物,只有一个婴儿小木床摆在正中。
一个面色虚弱的婴孩被上好绸被裹着,只露出一张还没有楚恪手掌大小的脸蛋,呼吸微弱。
司寻玉正要施法探查,被楚恪拦下,传音入密:你阴气重,不要施法,我来。
他一顿,立即收回手,看着楚恪指间点上婴孩额心,一道金光自头颅而下流窜四肢百骸,暖洋洋地似乎取悦了它,小嘴微微动了动。
楚恪眉头紧皱,是有胎生心疾吗?陈老汉集的元气都给了这个孩子,怎么还是如此虚弱?
再探一次,还是如此,几乎没有呼吸心跳,轻得仿佛就是一个死物。
回房后楚恪拉着司寻玉问:“你探过陈汉生吗?”
“探过,有心疾。”
楚恪克制地一拍桌:“又是心疾!不可能这么巧的,从婉娘,李岑安到现在的陈汉生,还有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出事的通通都是在心脏上,我觉得,是不是应该放在一起想?”
司寻玉点头:“还有那个仿造的锁魂铃,和集气符纸,都要查明来源。”
次日一清早,二人装作第一次见到婴孩,俱是一惊,随后承诺一定帮沈老爷救回孩子。
……
京都一处破败荒园中,郎旋跪于台阶之下,额头紧紧贴着潮湿的地面,掩不住颤抖的身躯。
石阶上的人黑帽遮面,背对烈阳看不清面目,只听见冰到极致的声音传出:“怎么,又出事了?”
郎旋闭眼豁出般颤抖开口,“师傅,徒儿无能,是一男一女,打断了我的作法。”
黑衣转过身看着屋檐下零落的蛛网,意味深长:“长什么样可看清了?”
后背早已汗涔涔,“男的穿白衣,看着像富家子弟,女的大概十六七岁,很年轻。”
“嗤!”,黑帽下传来一声讥讽,“不中用的东西!功德笔呢?”
郎旋呼吸急促,身躯抖得愈发厉害,口干舌燥,“师傅饶命!徒儿一时大意弄丢了功德笔,师傅你放心,徒儿一定可以找回来的!”
“啊!”,被黑衣一掌拍出数米远,不敢放肆,忍着汹涌而上的鲜血跪拜在地。
一只脚踏上他的背脊,刺骨的寒意自背脊蔓延至全身,低声的话语压得他喘不过气,“郎大师?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功德笔找回来,不然......你就去和胡守成做伴。”
张口不可抑制地惊恐,“是...是,我一定找回来......”
过了许久,郎旋方才缓缓起身,哪里还有人影,只有枯树伸展怪异的枝条。
攥紧道袍,郎旋咬牙切齿:“你们给我等着!”
……
陈老汉这两天真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自己不过是一转眼,桌上的笔就不翼而飞,这可是郎大师给他的救命稻草啊!
他的儿子怎么办啊!怎么和郎大师交代啊!火急火燎回到家,黑暗中坐着一个人影,点着油灯吓了陈老汉一跳。
“郎大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郎旋不经意间看向内室床榻青年,“想起来是谁拿的了吗?”
陈老汉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大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求求你,别杀我的儿子,别杀我的儿子。”
郎旋一脚踢开陈老汉,拂尘扫过被陈老汉触碰的衣角,轻蔑一笑,“你想得起来笔在哪儿,我自然会放过他。”
陈老汉捂着心口开始慌里慌张地想,口中念念有词,一时困惑一时惊醒。
郎旋有些不耐烦,起身就要走,陈老汉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大师,大师,我想起一点点,一点点。”
郎旋低头俯视有些疯疯癫癫的陈老汉,“说说。”
“是个姑娘,她来找我写信,当时风把信纸吹落在地,我去捡纸,对,我去捡纸,然后就不见了,笔就不见了!”
郎旋讥笑:“老头你傻了吧,我可不是你好糊弄的!”
陈老汉急了,开始语无伦次:“不是的,大师,我不是当时就发现的,后来,喔不,她会妖术,肯定是使了障眼法,她年纪轻轻居然是个贼子......”
郎旋越听越觉不对劲,打断陈老汉:“是个年轻姑娘?大概多少岁,长什么样!”
陈老汉见他迫切地看着自己,知道可能说对了,激动道:“她...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看着很是欢脱,还和我聊古书,最后竟是为了偷笔!”
郎旋额头青筋暴露,眯着阴鸷双眼:“果然是她,会去哪儿呢?”
……
一整天楚恪都守在婴孩儿旁边,用神力滋养着,到了晚间,婴儿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沈老爷和沈夫人过来看时,小娃娃竟然张了张小手,把沈夫人乐得哭了出来,当下就要给楚恪跪下磕头。
回到房中,司寻玉盯着楚恪瞧了半天,“殿下。”
“嗯?”,捧着水杯,楚恪侧耳去听。
“你用神力滋养那个娃娃?”,带了些不满。
楚恪吹一吹漂浮的茶叶,“嗯,好多了呀,可以救活的。”
“我们是来查案的,是有危险的,殿下怎么可以随意将神力分给一个......”
楚恪偏头,灿然一笑:“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很厉害嘛?嘿嘿。”
司寻玉一怔,责怪的话就这么卡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楚恪把笔扔给司寻玉,“笔给你拿着吧,我要看孩子,这笔本是神物,奈何沾了邪气,还是不要带到幼儿身边了。”
他默默收下毛笔,心底不知为何有些泛酸呢?
月上中天时司寻玉把笔带给了在外接应的判官,由于他法力流失,不适合再留在凡间,司寻玉把他送回了离魂道,把判官高兴得骨扇挥得哗哗响。
回房时楚恪房中灯火早已熄灭,鬼使神差般,他坐在床边端详着她在月光下更显白莹莹的脸蛋,心中仿佛被填满似的,饱饱胀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