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鬼鬼祟祟跟着陈老头,只见他背着书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而后掩上,将二人视线隔绝在门外。
司寻玉捏诀隐身,顺手把判官也收进了隐身罩内:“进去看看。”
判官跟着穿门而入,二人站在桌边看着陈老汉放下书袋,叹气坐下,苍老的手拿起水壶却没有倒出一滴水。
司寻玉察觉内屋有气息,微弱绵长。拽着判官穿过帘子探索到床边,围帐密密实实地垂下,看不见床上一丝一毫,一声一声浅浅的呼吸昭示着床上躺着一个人,不敢贸然掀开,只好等,看陈老汉会不会来看床上之人。
过了一会儿,陈老汉挑帘,手中拿着一张画满圈圈的信纸,眉眼哀怨:“唉......”
判官骨扇抵着手心,疑惑地和司寻玉交流目光,司寻玉移开眼落在陈老汉手中奇怪信纸上,从信纸上流露出的生人元气让他紧紧皱了皱眉。
陈老汉挂起床帐,露出一张苍白无力的脸,眉眼依稀可见几分俊朗,却瘦的不成样子。
“儿啊,你再忍忍,啊.......”,将信纸折叠放入青年枕下,默默在床边坐了许久。
天色黑沉沉,判官与司寻玉呆在陈老汉家后边的老树上。“司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去住客栈?”
“没钱。”,他一撩袖袍,随意躺在斜生树枝上。
判官郁闷:“那。。为什么和殿下出来就可以住客栈?”
已经闭眼的司寻玉闻言幽幽看向判官:“所以留下来刷碗了。判官大人忘了?”
面色微臊,判官拍拍树干,一屁股坐下:“哪里哪里,我瞧着这树干粗壮结实,枝叶繁茂,真真是避暑的绝佳之树啊!”
没了回应,看司寻玉垂眼不知在想什么,判官只得悻悻闭嘴,趴在树干上数叶子。
........
次日陈老汉收拾书袋出门后二人又看了看床上陈汉生,发觉一夜不见,他气色居然好了些,只不过依旧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感觉。
司寻玉抽走枕下信纸,修长手指打开,信纸并无不妥,平平无奇,上面的一个个圈圈大的大小的小,粗粗细细并非出自一人一手,倒像是一人随手画一个圈。
判官探头来看,半晌后咋咋呼呼:“司大人,这圈圈有啥可看的呀?”
皱眉将信纸又塞了回去:“去摆摊。”
“好勒......啥?司大人你刚刚说去......摆摊?”,揉揉耳朵,判官怀疑自己听岔了。
回应他的只有司寻玉淡淡一个字:“嗯。”
……
街道旁,距陈老汉数百步远的地方,判官正给一群姑娘乐此不疲地算命:“姑娘,你这不旺夫呀!”
冰凉的手触碰上姑娘,把人家冻得缩了缩手,害羞道:“那可有什么办法吗?”
判官白牙一吱:“有啊,在下命硬,姑娘不旺夫也无不妥。”
惹得一群姑娘啐道:“你各不要脸的。”,脸上却都是羞羞答答。
司寻玉坐在判官身边,眸光看着陈老汉的摊子,兀自出神。
陈老汉对路过之人总是一副笑面相迎,街里的人大多都认识他:“陈老汉!给我写封家书!俺好久没和家中老娘们联系了,再不写,年后回去可是要生气了!”
另一人笑道:“你那婆娘可厉害,说不定会挒耳朵呐!”
那人一叉腰:“她敢?回头床上哄两句还不是啥都听俺的?”
忍得街上邻里哈哈笑。
陈老汉也是笑:“那成,我写好了给你看看,不成再改。”
那人挥舞手中砍肉的长刀,嘴里不停:“好勒!您别文邹邹地写,俺婆娘也看不懂,挑简单的写两句就成。”
陈老汉只笑呵呵地应下,抽纸点墨动笔,不一会儿就喊那人来拿。
那人接过信纸塞怀里,就要给钱,被陈老汉拦住:“你不看看写了什么?”
“唉呀,我信你,不用看,给,银钱!”
陈老汉欣然笑道:“不用这么多,还是老样子,少给一文钱,画个圈就成。”
那人接过陈老汉递上的笔,在纸上粗粗地画了个圈,疑惑开口:“陈老汉,你说你有钱不赚让人画什么劳什子圈圈。”
陈老汉只收回笔重修置于笔架上,似是有些苦笑。
......
一转眼对上司寻玉探究的目光,陈老汉一愣,这两个年轻人昨日就在这里,开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摊子,刚开始还担心自己的生意会不会受影响,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和自己抢生意,看穿着也不似清苦人家,怎么会在这里摆摊子呢?
想着想着忽而被摊前人声唤回,原来是有人想写信......
转眼就到了晌午,各家各户都回屋休息了,陈老汉也回了木屋,判官躺在树下乘凉,晃着腿:“司大人,你不累吗?”
他余光瞥一眼崔文宋:“不累,我没有给别人算命。”
顿了一顿:“你也还是别给人算命了,不可泄露天道。”
判官骨扇扇得哗哗响:“我知道,和她们瞎掰几句而已。”
司寻玉穿过街道,走向屠户软棚前,微微鞠一躬:“大哥,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坐在躺椅里的屠户睁开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他,随意道:“什么事?”
司寻玉站在阳光下,没有走近:“小生今年落榜,无颜回乡,想着凭借肚子里的半点文墨在京都寻点银钱,也不至于饿死他乡,看这里有个老先生颇有远名,想请教请教他,又不好直接上门,只好先来问问,老先生喜欢些什么,晚辈好去拜访。”
屠户摇摇晃晃地听完,“你且站进来些,莫在太阳底下。”
司寻玉进了软棚,低声道谢。
屠户微微坐起:“你说陈老汉?他是有学问的,先前还在大户人家教过书,近两年都是他儿子去了,他就摆摊给人代写书信,价钱合适,人好,这里人都找他。”
喝了口水:“不过大约有好几日没见他儿子出门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屠户看着长身玉立的司寻玉,有些怀疑:“你想找他?”
司寻玉微微点头。
屠户移开目光,肥硕的手一拍大腿:“这陈老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找他写信,少给一文钱,在纸上画个圈,俺也搞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不过谁有闲心管这些呢,图个好日子罢了。”
司寻玉继续问道:“那您可知老先生从何日开始这么做的?”
屠户眼神散开思索了一会儿:“大概五日前吧。”
心中暗暗思索,陈汉生魂魄八日前就该离体,陈老汉五日前开始集众人元气,是谁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