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接近晚膳时分,二人才看见婉娘从药铺出来。楚恪细细地看了看婉娘腰间,果然见到了司寻玉说的金铃,隐隐带着黑气。
楚恪朝司寻玉点点头,随即装作要进药铺,在上台阶时一个踩空,向婉娘倒去,把婉娘也扑倒在地。小丫头宝儿离婉娘最近,慌忙上前扶起婉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楚恪:“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长眼睛吗!”,倒是婉娘走上前扶了一把楚恪:“姑娘,你没事吧?”,楚恪拍拍裙子上的灰尘,咧嘴一笑:“没事没事,姐姐你也没事吧?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啊。”,说着连忙殷勤地帮婉娘也拍拍衣服,装作不经意间抚过婉娘腰间:“你看看,这好好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我给您拍拍干净。”,婉娘被楚恪着急忙慌的样子逗得轻笑起来:“好了好了,姑娘,无心之过何罪之有,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便拉着愤愤不平的宝儿走,楚恪挥挥手:“姐姐,不用我赔礼吗?我请你吃顿饭吧?”,换来宝儿又一记眼刀。
待婉娘走远,司寻玉凑到楚恪身边:“殿下,如何?”
楚恪收回目光,摊开手心,掌上俨然是婉娘腰间金铃。
司寻玉拎起金铃,仔细端详了一番:“也忒奇怪了,金铃分明是镂空的,却无法看见里面是什么,也发不出声音,是个什么妖邪之物?”
楚恪皱眉:“婉娘去了内室那么久,药铺老板一看就不是好人,即便是感谢救命之恩,也用不着这么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诸多疑问,回到客栈见到黑无常,必定是要好好问问的。
当夜,三人聚于楚恪房中,黑无常也看了金铃,“锁魂铃?不是。。。”
楚恪知道锁魂铃,当即否认:“和锁魂铃很像,但是不是。”
司寻玉捏起铃身,试图将金铃揭开。。。楚恪看着摸摸拨弄铃铛的司寻玉,愣了愣,这厮还真是对铃铛不发声音很好奇啊。。。
对比这边的悠闲,林府可谓乱成了一锅粥。婉娘回了府说有些累,于是晚饭也没用宝儿便伺候婉娘上床休息。更衣时婉娘不见金铃,瞬间面白如纸,心里乱成一团,更觉眼前物什皆重影叠叠,一头栽在了柔软大床上。金铃从外头接了水回房,见婉娘似已睡着,便给婉娘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直到林义从自家商铺回府,婉娘都没有醒。他照常想和夫人一起用膳,宝儿却来告诉他夫人觉着疲倦,就睡下了。这时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和上次一样,婉娘说累,说想休息。。。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强,他没动一口饭菜就疾步朝寝室而去,一路上晚风习习吹不散他的恐惧。
走到寝室门前,推门的手顿了一顿,接着按下心中焦躁,轻轻推开房门,透过层层纱帐,婉娘静静地躺在床上。
林义轻挑纱帐,一层一层,婉娘枯黄的面色映入眼帘时他心中仿佛利刃割过,不对劲,不对劲!婉娘不该这样!林义揭开被子,没有看见金铃,床头没有,地上没有,目光所及之处,统统没有!
巨大的压抑感在心头蔓延,婉娘又要离他而去了。。不行不行,要去找胡大夫!酿酿跄跄跑出房门,迎面追来的宝儿被失魂落魄的林义吓了一跳:“老爷!夫人怎么了?”,林义双目猩红,看见宝儿,抬手狠狠打了一个巴掌,把宝儿打得嘴角溢出鲜血。宝儿不知所措地爬起跪好,伏地不敢多言。
“来人!来人!”,赶来的家丁看见着魔般的林义都大气不敢喘。“给我找!找一个通体金色的金铃吊坠!找到者赏白银百两!给我找!”,家丁领命轰然散去,顿时林府上下灯火通明。
林义就这么蓬头垢面地直奔药铺而去,府门门槛把他绊了一跤,膝盖磕出了血,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狼狈地跑到药铺,林义把门拍得框框响:“胡大夫!胡大夫!”,药铺木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个小药童:“谁啊?关门了不知道吗?”,林义没看见胡大夫就要朝里冲,被药童一把拦下:“诶你这人怎么回事?”,林义抓紧药童双臂,面色苍白:“胡大夫呢?胡大夫呢?!”,药童不耐烦地拨开林义:“胡大夫今日有事出去了!不在药铺,你明日再来吧!”,说完一把推开林义,闩上门栓。林义还是不死心:“怎么会不在呢,怎么会不在!我求求你,救救婉娘,救救。。。婉娘吧。。求求你!。。。”,最后跌坐在药铺门口,号啕大哭起来。附近居住的人们被男子悲恸的哭声吵醒,纷纷打开窗户,只见柳城富商林家公子,深夜在长街,哭得没了人形。过了一会儿,哭声隐去,林家公子起身跌跌撞撞回了林府。
家丁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找到老爷口中的金铃,这会儿见林义回府,一身狼狈,都不敢做声,眼睁睁看着林义进了寝室。宝儿也不知道老爷为什么疯了似地让人找金铃,她也只是见夫人日日佩戴,好奇问了一句,夫人说这个金铃小巧玲珑,很喜欢,就带着。她细细地回想,突然,宝儿想到了药铺门前的粉衣女子!没错!只有她近过夫人的身!家丁全府都找不到,就只有可能是那个女子偷走了金铃!可恶!夫人对她那么好,她却如此恩将仇报!
宝儿连忙在寝室门前跪下:“老爷!宝儿有话向您说!”,房内没有回应。宝儿咬咬牙,推门而入,只见老爷抱着夫人,一动不动,啊!夫人!夫人的脸色怎么这么惨白!她按捺下心中震惊:“老爷,奴婢或许知道何人偷走了金铃。夫人药铺前被一女子扑倒,那女子就是趁夫人不察,偷走了金铃!”
林义双眸微动,瞬间又恢复了无神,怀中的婉娘越来越冷,他也觉得越来越冷,眷侣相拥,本该温情暖意,现在却是如坠冰窖。
宝儿咬咬唇,想问夫人怎么回事,最终还是没问得出口,只得默默退出寝室,带上了门。
天色将晓,沉寂了一夜的柳城慢慢恢复昨日的喧闹。楚恪三人甫一下楼,就听见客栈老板正和住客闲谈:“你听说了吗?林府夫人昨儿夜里死了!”
“真的假的?之前那么重的伤都活了,怎么现在死了?”
“你没听见昨儿夜里林老爷在药铺哭?可真的伤心欲绝了!”
楚恪眨眨眼,下意识地捏紧了万物囊里的金铃,婉娘的死,不会和金铃有关系吧?
胡大夫一早回了药铺,听闻昨夜之事,气得将小药童骂得狗血淋头:“为何不传信将我唤回?!”,小药童双手抱头,连连求饶:“师傅,那林夫人上次不也出过事儿吗?您不也救回来了?这次应该也可以啊!”,胡大夫一双绿豆眼瞪得滚圆:“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打骂完药童,胡大夫转身进了内室,小药童跟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昨日刚被我采过血,又失了锁魂铃,过了这么久,如何救得回来!”,胡大夫压低声音,恨恨道。
小药童这下急了,连忙跪下,爬到胡大夫腿边:“师傅,那这下可怎么办呀,我们如何向师爷交代啊!”,说着竟瑟瑟发抖起来。
胡大夫拍桌站起:“这事儿不对,那个女人来药铺时锁魂铃在她身上,不可能突然就死了。除非。。。有人拿走了锁魂铃,是谁?到底是谁!?”,胡大夫咬牙道:“哼,我会找到你的。。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