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她转头看了我,也唤了一声:“枝枝。”
我连忙走过去,抬手放在她的脸上,看清了她的憔悴样子,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没有回答,只问道:“枝枝怎么来了?”
我朝那些站在房里的侍者挥了挥手,说道:“我和殿下在屋里说话,你们退下去吧。”
倒也没有人推辞,没一会儿便就都离开了,我还是不安心,便又做了一个小结界,护住了这屋子,月白看着我动作,倒也没有阻止。
等我忙好这些,才坐在了脚踏上,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怎么病了?是不是,是不是伤了身体?”
月白嗓子有些哑,说道:“如今我家里人和我师父都晓得啦,枝枝,我反而不慌了。”
我闻言便忍不住要流泪,连忙站起来去桌子上,端了茶壶,给月白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她不想躺着,我便扶着她半坐起来,喂她喝了半杯水,她便偏着头不肯再喝了。
月白笑着说:“我这段日子天天要喝许多药,实在是喝不下了。”
我放下了杯子,抱着她的腰,把头掩在被褥上,轻声的说道:“我不看你了,月白,不要笑,就算你想哭也好,只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月白却轻笑了一声说道:“是我变丑了吗?笑起来你都看不下去了。”
我闷在她身上,说道:“胡说什么,我还不晓得你,在我面前你还忍什么,这样憋在心里,是要自己难受死吗?”
月白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忍,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脸,问道:“他现在如何了?你被带回来了,他是也被龙王龙母关起来了吗?若是如此,你不要担心,有我呢,我去把他带出来。”
月白摇着头,说道:“他被我送去轮回了,现在,不知道转世了没有。我就是担心他的轮回不顺利。”
我听着她的话,说道:“你是不是傻,他轮回能有什么可不顺利的,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是。”
月白苦笑着说:“我能有什么的,我父王母后总不能要我活不下去,只是这次施法失败了,伤了他的魂魄,我担心他不能恢复,影响他下一世的修行,本来,他修行就这么难了。”
听她提及这件事,我便连忙追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伤着了?肯定是伤到了对不对,你不晓得你现在这样子,才多久,这么就能瘦了这么多。”
月白说:“枝枝,这次我为他施法,已经损了半颗龙珠,他们还不晓得。”
我闻言心里一紧,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伤着自己吗?你,你,你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月白却靠着床头,脸上浑不在意,说道:“枝枝,我本来也不会长寿的,我本来就是那个命数。”
我问道:“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你不认命的。为了这个人,你是全不在意了对不对?月白,他有无数次的轮回,你呢,你不要的这条命,没了就救不回来了,你不是还说要和他登仙后,朝朝暮暮吗?”
月白苦笑着看着我,倏忽间留下泪来,说道:“如今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了,他们都知道了,我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我那时候不赌一把,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他交出去,叫他们知道了,清风还能活吗?我不会叫他们找到清风的,只要他好好活着就好。”
我问她道:“他能好好活着了,那你呢,往后你有个什么好歹,叫我们怎么办?”
月白闻言却拉着我手,把我拉近了,问我道:“若是你的梓归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会如何,枝枝,你告诉我,该如何?”
我知道她现在心里难受,却还是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我会如何?”
她说:“你从前说,若是真的找不到他了,也会好好活着。可枝枝我知道你,你不会的,你会把你有牵挂的都安排好,然后随他去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反手握着她的手腕,扣紧了,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可月白,我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我最牵挂的不过就是栖暮,可他有师父,会好好的,你呢?你真的就要全都抛下了,你忍心吗?”
月白道:“若是叫我为了自己的命,把他害死了,我不能。枝枝,我没有救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家有个放禁书的地方,那时候不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归来香’的方子吗?我去那里再找一次,总会有法子的,你只是少了点东西,我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我不会叫你死的。”
月白笑道:“你真当我家放禁书的地方那样好进去啊?那次是父王母后出门,家里人手少了些,又碰巧有我哥哥帮忙。现在家里全是守卫,你恐怕连靠近都不能。枝枝,我如今虽是短寿,但也活的够久了,又不是立时去死,你急什么?”
我说:“我不信你的话了。”
月白扭了头,虽然快,但我还是瞧见她的眼泪。
我也不指望她说什么话了,只道:“我知道你如今硬扛着,是不肯叫他有危险,我也不会透露出这些事的,但,月白你要答应我,好好撑着,我一定想到法子,我也想你开开心心的。”
月白摇着头,不肯答应,说道:“你不要再管我这事了,咱们能认识这么久,便是我的运气了,如今哪怕我是要先走一步,你也不要难过,只记着我本来就不能,不能同你做一辈子的姐妹。反正不是我先走就是你先走,早早知晓了,你也好有个准备。”
我看她的样子,是看淡了生死,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便警告她道,若是再这般,我定然要把清风的事告诉旁人。
月白知道我只是吓唬她的,便也没有和我生气,只点点头,说道:“我还有段日子能过呢,总不能往后都不要了,我会好好的。”
我说:“我再不信你说的‘会好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