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废弃厂房的仓库内,关着一屋子狗狗。仓库门口不时有巡逻的人来回走动。
“二八,二八。有情况。”H唤醒了身边的哈士奇二八,这是他在四坏侠客宠物店里认识的第一只狗兄弟。
二八眼睛微张,打了个呵欠:“唔什么情况!”
“外面嘈杂了许多,城市要解封了。”
“汪呜!真的吗!”二八立马精神了,甩了甩身上粘的凝固的血,瞪起两颗蓝玻璃珠似的眼睛,“咦?你怎么知道的?”
“嘘——小点声!”H看到看守的人过来,赶紧把二八摁倒。
看守者挥了挥手中的棍子:“都老实点!要不然下一个被做成狗肉汤的就是你们!”
“可恶。”H懊恼地活动着自己的后腿:“把我的腿骨打折了,不然这区区一个破笼子如何能困住我?”
一.
“你的狗在我们手里。”阜秋收到一条陌生来电,电话那头是一个嗓子沙哑的男人,“不要报警,明天上午十点带上二十万,现金,来这个地址交换。”
“什么?喂?喂!”她还没说话电话就挂断了,随即一条及讯发了过来:“紫荆市风信子大道青冢街前化肥工厂A4栋一楼大厅。”等她再打过去,这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筱君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秋儿,怎么了?”
“没事。”阜秋转身回屋,掏出背包开始准备明天可能需要的东西:水,箱子,录音笔,手表,话说小刀要不要带一把……
她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注意到冷筱君跟了过来。冷筱君看她拿着一把刀深思着什么,以为她又想不开,冲过去把她推到一边,刀子甩飞出去:“你干什么!”
阜秋起身:“我整理一下东西。”
冷筱君看她应该不是要自杀,那这刀子就是有事的象征。她找地坐下,托腮期待地看着她。阜秋看到她的眼神,叹了口气:“真的没事。”
“啧啧,你瞒不住我。”
阜秋没说话,走开了。冷筱君赶紧跟上,只要阜秋不说话,她就一直缠着她,拿刀子这事对于一个抑郁症初愈者可不是简单的事。阜秋去花园浇花,她也去浇花;阜秋去看书,她也去看书;阜秋去厕所,她也去厕所……
“stop!我坦白。”阜秋受不了了,无奈面对筱君得意的表情,“我去救狗。”
“救狗?”这个答案的确是她没想到的。
——————
听到筱君转述的?闵骁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不要报警?为啥不报警啊,这不是敲诈勒索吗!”?闵骁急得跳脚,上官致远也强烈点头。
一边的阜秋抠着墙上的许愿树树叶,一声不吭。
“不行,我得报警!”阜秋拦住?闵骁要掏出手机的手,摇了摇头。这头摇的颇有深意,?闵骁似懂非懂地收了手。阜秋指了指许愿树,用口型说“监听”。?闵骁、冷筱君、上官致远、高深四个人像见天外来客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事是她大意了,上次那群人打砸之后她就该好好检查店里的。
“秋儿别担心,我明天陪你去。”
阜秋怕出事:“不用……”
?闵骁举手:“店长我也去!你们两个女生不安全。”
“狗大我也去!”
“我也去。”
阜秋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随即冷静过来:“不行,不安全。”
筱君反驳她:“你一个人去才不安全。”
阜秋厉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有生命危险怎么办!你们拿命不是命吗?”因为突如其来的暴怒,她手腕青筋暴起,指节由于愤怒被攥的泛白。
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好来到客厅就看到蓄势待发的四个人,只觉得自己无计可施。
?闵骁欣喜地递过一张纸:店长我们想过了,我负责帮你打下手,筱君和上官致远负责接狗狗,深姐留在店里与警方接洽,就算我们有危险,也会有警察来救我们的!
“怎么样?”看到阜秋不同意的表情,?闵骁使出杀手锏——撒娇。“哎哟店长,这么拉风的事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嘛!以往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大场面我们也好奇嘛!我们会保证安全的!!我发誓!”
次日,阜秋迎着太阳走在废旧工厂的路上,无奈地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我说你们不用来,不安全。怎么都不听?”
身后?闵骁的声音弱弱响起:“店长,就一群狗,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阜秋整理好衣摆,见怪不怪道:“怕你就回去。”
“我……我不回去!别人拿着这么多钱我不放心!”?闵骁嘴上说着,手上更加抱紧了怀里装钱的箱子。
阜秋觉得身后温暖了许多,一个人孤军奋战,也比不过背后有人同行。
风鼓起阜秋的大衣,今天的阳光特别强烈,一束束光线穿过废弃的工厂,为工厂破壁残垣更增添了一抹荒凉。
这个场景对她来说似曾相识,在另一个城市,同样的废弃工厂里,她的亲人被当做人质,杂乱中被坏人杀害……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来的原因,她没有了家人,不想再让朋友们受到伤害,她承受不起了。
“呜呜汪!”循风传来一声虚弱的狗狗呜咽让她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她,这是H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表,现在是九点五十分,她还有十分钟熟悉这座工厂,她扭头对几个人说:“你们先去交换场地,我去转转。”
分头行动之后阜秋尝试与H的项圈建立连接:“H,能听到我吗?H,H……”
另一边。?闵骁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个工厂真是怎么看怎么阴森可怖啊。”
致远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
“?闵骁,你可千万护好这钱,别丢了。”
“那肯定!不过店长说钱可以没了,但人得好好活着。”
筱君打趣:“可不嘛,你好好活着给她还债。”?闵骁擦擦额角冒出的黑线:“你这话说的和店长真是如出一辙。”
“开玩笑开玩笑,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小心。”
“即使我被抓,也不要救我,赶紧跑出去,去争取更大的胜利。”
噔。阜秋背后好像抵上什么冷冰冰的东西。
“你是谁?”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阜秋汗毛倒竖,后背感受到刀尖的轮廓,头皮阵阵发麻:“别,我是送钱的。”
“送钱的?跟我走。”
另一边,四坏侠客店内,等候的高深等来了王颋,他们和警察一道前往废弃工厂。
找王颋帮忙是高深自己想的,她听他说过自己有当警察的兄弟,于是请他帮了个忙。
她只求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阜秋就这样被押着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远远地看到了被绑住的不省人事的——
“筱君?!她怎么了?”阜秋想要挣开押她的人,却被死死钳住,挣脱不得。筱君这是晕过去了吗?钱包呢?上官致远和?闵骁呢?
从人后面走出来一个矮胖的男人,暴发户一样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双下巴随着步伐一摇一晃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他让手下把筱君带到一边:“陈店长,好久不见啊。”
“你把她怎么了?!”阜秋和他有过渊源,此人名叫孙福贵,偷狗贩狗,两年前就被阜秋举报抓进了局子,看起来这是出来还不安生,又重操旧业了。
“你的朋友不听话,被我迷晕了。还有两个小子跑了。你说好带来的钱……好像没有带来啊。”
“被我藏起来了,你把我放了我就给你找到。”
“不用了,反正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孙福贵附到她耳边,脸上的油恨不得甩飞出来,“如果真的是赎狗,你以为我会要区区二十万吗?”
阜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要什么?”
孙福贵活动着手指:“要什么不重要了,反正这次你跑不了了。咱俩和狗还真是有缘啊。上次你让我进去蹲了好久,这次我得让你好好吃点苦头。”
工厂的另一边,上官致远和?闵骁因为跑得快一路躲躲藏藏,找到了狗狗们被关的地方。
“老大,那两个小子把狗救出来了!要不要拦住他们?”
“拦不住就不用拦了,反正人我已经抓到了,其余的就不重要了。”孙福贵说着,却是不屑地看着阜秋。
阜秋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始至终,狗,都不是他的目的,抓住她,才是他的任务。
阜秋想不通:“谁要你抓我?”
“这你不必知道。”孙福贵撸起袖子,“你只需要知道——”
啪——孙福贵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这是你上次挡我路的后果。”
啪——“这是你让我蹲局子的后果。”
阜秋的小脸上立刻显出了红色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看他还想打,阜秋不甘示弱,趁他靠近时像疯狂地咬他的手。孙福贵被咬急了,气不打一处朝她踹去:“哪里来的疯狗!”
阜秋嘴角沁着血,扯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快去打狂犬疫苗吧。”
孙福贵低声咒骂了一句,拾起手边的木棍就要往下揍。阜秋闭上眼,反倒期待着脑袋开花的那个瞬间,死了,就解放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耳边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警笛声。她睁开眼,一个黑衣人控制住了孙福贵,要不是旁边有许多警察,她还以为是地狱使者来了。
阳光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踏进了这个大厅,将荒凉的四壁映照的金碧辉煌。逆着光,那个黑衣人朝她粲然一笑,阳光在他笑容下都灰溜溜地收起了尾巴:“陈阜秋,你还好吗?”
那张比阳光还灿烂的脸她熟悉,是王颋,旁边还有他带来的一堆警察。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腹部的疼痛猛地袭来,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切的真实性。
王颋赶紧过来扶住了她,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血痕,待她被抬上担架,他脸色一变,阴沉着脸朝孙福贵走去:“你打了她几下?”
孙福贵腿都软了:“两巴掌……”
王颋摇摇头:“不对。”
“还踹了一脚……”
王颋忍住想要骂街的冲动,一脚把他踢出两米远:“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王颋提溜着孙福贵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要是她今天出一点事,我要你偿命!”
听着这一切的阜秋鼻头一酸。
二十八年了,这是第一个为她出头的人。
二.
“汪呜~”小狗呜咽着想要唤醒病床上沉睡的姑娘。
一双手过来把它抱到怀里,小声嘱咐道:“主人还没醒呢,再让她休息一会儿。”
傻子,主人醒了你没看出来吗?H腹诽道。
阜秋其实已经醒了。但不知道旁边陪床的人是谁,她一时半会并不想睁眼再休息一会儿。明明只是被人踹了一脚,浑身上下却疼得像是要散架了。
“她醒了吗?”听声是高深进来了。
“还没呢。”另一个声音响起,阜秋这才听明白,原来陪床的人是王颋。
“辛苦你了,还麻烦你帮忙陪床。”
王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害,没事没事深姐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嘛,帮一把也是应该的。那边好点了吗?”他指的是冷筱君那边。
“没什么大碍,麻醉的药效过了就好了。你回去歇息一下吧。”
“我……”王颋其实还想等阜秋醒来问候一下的,看来这样还是算了吧,“那深姐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
听到门关上,阜秋睁开了眼睛,悄悄唤道:“H!”
“汪!”一道黑影蹭的窜出来。
“H!”阜秋宠溺地抱住扑过来的H,摸到它的后腿,感觉不对,“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H收起后腿,“已经治疗过了。”
“想我了没?”阜秋小心翼翼地抱起H,看着他,忍不住哽咽。
H用鼻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想。”
夕阳给病房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一人一狗像是一幅镀上金边的画,在这一刻定格。
王颋赶回来拿东西,却未曾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看着这样温柔的阜秋不禁为之动容,他悄悄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很多年后王颋再想起这张照片时才发现,原来就是这一刻,陈阜秋在他的心里悄悄扎了根,挥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