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赌坊最后一个沉入静寂。
募地,一道身影飘上房顶,轻若飞蝶,只一闪便消失无踪。
又过了半个时辰,东厢门无声打开,闪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是一种异样的声音把他吸引出来。
那声音很轻微,也只有“一叶知秋”叶品风的听力能够觉察。
他潜足侧耳,目光如刀病态全无。
他循声走向后院,那声音凄婉而诡异,忽强忽弱地飘渺在空气中,犹如来自地狱的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他扣住了一把“寒风透骨钉。”
他对自已的暗器很是自信,甚尔时常自得。
便在这时,那声音遁得无影无踪,空气如凝固般一片死寂。
他头皮猛然一炸!直觉地感到情况不妙,身形陡转!
东厢门居然打开着,而他清楚记得自已是关上的!
双目余光似觉旁边的墙动了一下,一个人竟将自已缩成薄饼,贴墙而立!
“一叶知秋”心内一寒,立即后纵!
关中四杰之中,“一叶知秋”叶品风轻功最高,身法自是快如疾风。
那人更是快得无法形容,瞬间赶上,两手曲指连弹,“噗噗噗噗”回枚球形暗器射入叶品风的前胸,单手一探,在他腰间一摸,拿到了一件物什迅速后撤!
“血滴沥!屠白沙!”
“一叶知秋”激叫,四枚球形暗器在他体内蓬然炸开!血光迸溅!
血光中,他看到了那人的脸,只是已呼不出声,只将一把“寒风透骨钉”直抛出去,那人一闪身,十一枚透骨钉嵌入墙中!
一道身影同时自东厢房飞出。
所有的门几乎同时打开,最快的当然是“落花无情”卓无晏!
只见两名夜行者身形高大,快如闪电,飞身撞入肖小先生房内!
里面一声惊呼,接着传出轰然暴响!
“肖小先生!”
“落花无情”卓无晏身形化作一道白光,只一纵便到了肖小先生门口。
只见肖小先生一脸惊诧,口中兀自喃喃地道:“太快了,太快了……”
“落花无情”卓无晏目光扫动,后窗已碎裂。
他探身看了一眼,一片寂静人迹杳无,他回身问道:“肖小先生,可否看出那二人面目?”
肖小先生惊魂甫定,脸色已是惨白:“看不出,二人身法太快,肖某于梦中惊醒,根本无法看清,若非卓大俠赶到,肖某父女必遭毒手。”转尔猛悟道:“方才有人叫血滴沥屠白沙,莫非黑煞盟主果已经行动?!”
卓无晏略忖,凝声道:“一定是他!”
“一叶知秋”叶品风胸口洞开,早已殒命。
“落花无情”卓无晏目光四扫,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柳十八目视叶品风惨状,不由咧嘴道:“被杀得一塌糊涂,太惨啦!”
笑和尚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冤孽,冤孽。”
肖依依自房中出来,见此情形,更是吓得惊声尖叫!
金大头忽道:“三杰怎会没有动静!”众人也恍悟,急随金大头赶入东厢房,里面的一幕正如他们担心的一样!
“大肚能容”范不痴与“黑面金刚”乌一达己于昏睡中被击杀,二人天灵尽碎,死状极惨,唯一有反应的“赤面判官”钱白花也只来得及将判官笔拔出一半,便被重手点倒。
金大头面色一寒,颤声道:“黑煞盟主,果然现身了!”
单指一点,解开了“赤面判官”的穴道。
金大头道:“钱兄,你没事吧?”
“赤面判官”钱白花脸色有些灰暗,良久,才道:“还好,刚才我正自闭目养气,隐约见三弟出门,我只道他出去方便,谁料再进来时便换了一个人,待我发现不对时己来不及,那人先是点中我,而后二弟四弟便被他击碎天灵,死在梦中……”话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众人深知四杰兄弟情深形同一人,也只有暗自神伤。
金大头安抚良久,回身目视众人道:“千面如来既已现身,我们事不宜迟,当立即动身,一路上若有陌生人,定要小心提防,屠白沙既自号千面如来,易容之术自是了得,各位多加谨慎。”众人点头。
肖小先生道:“只是七巧碧玉娃还未找回,我们便是去了也……”
金大头伸手拉过柳十八,道:“方才时间已晚,未敢惊扰大家。这位柳兄弟此来,便是将七巧碧玉娃送至我处,想来也是机缘巧合,戈大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说到这里,哀惜之情溢于言表。“柳兄弟年轻有为,重情重义,此行若有他……与这位大师在,平增了极大力量。”柳十八听得豪气满胸,不由将身子挺得笔直。
当下,金大头安排下人料理三杰后事,本拟让“赤面判官”钱白花留下,但钱白花却执意同行,金大头知他复仇心切,也就没再强求。
东方微白,迷瞪着浑浊老眼的老车夫挥动了马鞭。
雪龙白马一声长嘶,周搭红幔,沿缀金边的豪华马车便驶离了这座叫“黑风”的小镇。
雪龙马神骏异常,千里之遥一日可达。
距冷风堡愈来愈近了。
一路上出奇的安静,气氛有些沉闷,似有无形的压力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昨夜发生的事让金大头感到危机重重,虽锄掉了一个劲敌“地煞神鼠”唐一坤,却也痛失了三位兄弟,况且,“千面如来”屠白沙虽已现身,却连他的样貌都不曾见到,见到的都已硕命当场,真正的危险隐在暗处,而那危险却像空气般抓捏不住而又无处不在。
总会有人打破这静寂,就像黑夜中,总需要一点光,哪怕只是萤火。
“我看黑煞盟只是徒有虚名,只会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路上这么平静,他们一定是怕了你老和尚。”
笑和尚沉吟道:“嗯,这世上徒有虚名的大有人在。”
肖小先生接口道:“大师所言极是,不过黑煞盟主可非等闲之辈,他定有所安排,冷风堡只怕已成龙潭虎穴,我们一定要多加防备,万万不可轻敌。”
肖小先生一说话,柳十八竟变得少有的矜持,偷眼撩一下那冰清玉洁的肖依依,刹那间一颗心鹿撞般狂跳。
“落花无情”卓无晏即时道:“肖小先生说的是,我们几个虽功夫粗浅,但紧急关头或可自保,只是令爱是否该回避一下?”
肖小先生摆手道:“卓大俠有所不知,依依虽不懂武功,但对机关却颇有心得,黑煞盟若在冷风堡中布机暗算,相信依依所学也可派上用场。再者,有卓大俠及诸位在,黑煞盟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柳十八马上附和道:“没错,冷风堡要有什么机关,没有依依姑娘怎么行?”
眼角一扫,只觉一双妙目柔情万种,立觉浑身有力,底气十足。
卓无晏微笑不语,目中却闪过一丝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