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推开门,用力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披风。他抬头望向天空,一夜时间,雪依旧没有停止倾泻。
他迈开步子,关上木门,轻轻踩着雪地。他感受到靴子传来的柔软触感。西维尔镇极少下雪。他上一次见到这幅景色,还是七八年前。
“真没想到,该死的西维尔会在这种时候下雪。”纳尔塞站在火盆旁边:“这可够那些成天光着腚的恶魔喝上一壶了。”
“西维尔镇被山群环绕,只有一条通路。”洛佩斯注视自己呼出的白气慢慢消散:“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我们会失去阿兰汉城与耶基斯镇的支援。”
他默默念叨:“希望不会被雪完全阻隔。”
天空阴霾,没有半点放晴的倾向。
“西维尔镇补充的粮草最少够我们维持一年的守备,并且还有富余。”纳尔塞从怀里拿出羊皮信纸:“而恶魔,他们没有支援,食物短缺。”
他展开羊皮信纸:“前几日,入侵生命之森的恶魔在暮色森林被精灵彻底击溃。现在主站军队已经撤出生命之森本土,精灵正在反扑。”
“你把沙盘放在这里……”洛佩斯隔着手套触碰沙盘,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看起来像是艾德文娜缝制的手套?”纳尔塞拿起之前放在火盆旁烘烤的麦酒:“这点技艺她倒是没有丝毫退步。”
“她热爱制作小玩意。”洛佩斯接过信纸。
“生命之森的恶魔有多少?”他低声询问
“五万。”纳尔塞注视沙盘,伸出手,从生命之森的领土上拿下两个较大的恶魔棋子。抖抖积雪放到沙盘外的石台上:“在撤离时,只剩下三万。
“他们的统计有很大水分。”纳尔塞摇摇头:“但还能做些参考。”
洛佩斯把羊皮卷捏在掌心,“我们面对的是十万恶魔大军。”他的目光在沙盘上的一片雪白中游荡。
他把棋子从尘封地沙盘上拿起:“我们可以趁着大雪与道尔蒂城联合对恶魔进行围剿,纳尔塞。”
“他们食物短缺,所以现在一定缩在库特勒山里。”他把所有的恶魔棋子全部挪到库特勒山,又把西维尔镇与道尔蒂城的骑士棋子放在库特勒山的外围:“打猎时常会遭遇天气变化,我深知这场大雪会持续数日。”
纳尔塞点点头,他注意到洛佩斯的神色,因此深陷回忆的泥土。
他的眼睛望向远方:“你拥有与她一样的才能,洛佩斯。”
许久,他说:“你会代替我成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
“开城门!”城墙上传来声音。
纳尔塞拍拍洛佩斯的肩膀,转身走向城门:“他们有资格接受迎接。”
洛佩斯望着纳尔塞的背影,心中的思考无可遏制的蔓延。
“上午好。”洛佩斯听到声音。
“一夜好梦?”他转过头。
“你在期望我梦到那些亡灵吗?”艾雅咬咬嘴唇,撇过目光白了他一眼。
“梦到亡灵的是我,艾雅。我以为我会一如既往的一夜空白。”洛佩斯解开披风的绳扣:“怎么不多穿一些衣服?”
他把披风披在艾雅身上。
“没料到会下雪。”她摘下手套,张开手掌:“真美!”
她转过身,注视洛佩斯的眼睛:“你看起来有些忧心。”
“嗯……”洛佩斯点点头,欲言又止。
“我需要。”他看了一眼陆续进入西维尔的骑士:“我需要,你帮个忙。”
艾雅抬起胳膊,寒冷的空气与融化的雪花让她白嫩的手掌染上一抹红晕。她轻轻抚摸洛佩斯的脸颊,替他擦去脸上的泥污
她的嘴角爬上笑容:“你该先去洗把脸,洛佩斯。领主可不能这么狼狈。”
雪花摇曳着下落,凛冽寒风侵蚀温热。西维尔镇,迎来了寒冬的呼啸。
“欢迎凯旋。”纳尔塞张开胳膊给了约翰一个拥抱:“你气色还真差。这几天他妈的是不是只顾着跟你带走的那个妓女颠鸾倒凤?”
约翰向后仰,大声笑了起来:“那些恶魔倒是挺想!”
“那个妓女迟早欲求不满。”纳尔塞咧动嘴唇,越过约翰,看了一眼延绵蜿蜒的队伍。
“让他们都过来。教堂,你应该知道怎么走。”纳尔塞收回目光。
“当然。”约翰收起笑意,严肃应答。
“那边有温酒。”纳尔塞指指酒桶堆积的方向,然后迈动脚步,离开城门。
纳尔塞在火盆旁停下脚步。他伸出手掌感受火焰的温热:“你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一下洛佩斯,艾雅殿下。”
艾雅摇摇头,带上手套:“当然不,纳尔塞公爵。”
纳尔塞拿起酒杯:“也许信鸟会受到大雪的影响。”
“阿尔特斯的信鸟可不如生命之森的那般强壮。”纳尔塞呼出口气:“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会在中午时抵达。”
他把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后,才继续说:“替我向伊露尔问好。”
“不。”艾雅摇摇头:“我相信你会有时间自己去做这件事情,纳尔塞公爵。”
艾雅解下披风,稍稍踮起脚。她替洛佩斯披上披风,又从他背后绕回来,替他系好绳扣。
“你知道。”她说:“有些冷了,洛佩斯。”她用额头轻轻碰碰洛佩斯的胸膛,然后转身离开。
“精灵的容貌总是摄人心魂。”纳尔塞摆动脑袋,示意洛佩斯跟上他的步伐:“我们该走了,洛佩斯。”
“我知道。”洛佩斯点点头,收回目光,跟上脚步。
“我把教堂进行了一番改造。”纳尔塞咂咂嘴:“好让它看起来不再像是孩子玩闹探险的场所。”
“西维尔镇的教堂早已废弃多年,光线昏暗,杂草丛生,只有孤魂野鬼作伴。”洛佩斯抬头注视教堂,回忆起它昔日的宏伟:“倒不如让那些孩子有自己一片天地,还能让教堂恢复些生气。”
“纳尔塞公爵!”骑士替他们推开教堂厚重的石门。
“他们得知道自己为何能在阳光下安然的玩闹,洛佩斯。”纳尔塞抖抖身上的积雪:“那才不算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