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司徒,50岁,是戴家专用的司机,他送戴夏到那卖出去的木屋去。
“叔叔,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看着自己不多的行李,23年,不过这一个包就装完了。
司徒面露难色,不知怎么解释戴芯洋把自己姐姐赶出家门的事实,只好安慰说道:“大小姐,以后您就在这里生活了。”
戴夏看着眼前的木屋,陈旧且没有生气。她并不太明白自己离开原本生活的地方的缘由,但好像在哪里都没有什么不同。
她记得有人对她说过,这房子是她父母创业初获成功时买下的,他们参与了设计与装修,他们和工人一起铺地板、钉钉子……那个时候她正在她母亲的肚子里。
“你别在这呆太久,正装修呢,对你和孩子不好!”
“没事的,我不累,就想过来帮帮忙!”
这些话一直被重复着,体现两人如此相爱,如此和睦的一家,如此……期待她的出生。
司徒帮她提着箱子,屋里的女人开了门欢迎他们进去。
戴夏感觉到陌生的气息从而有些害怕,紧跟司徒身后。
“司徒叔叔……”
“大小姐,别害怕,这位是舒医生。”
开门的这个女人40岁出头,棕色的卷发低束在一边,一身米白色的棉布过膝长裙,看起来贤惠而且静淑,倒是不像坏人。
“小夏。”舒静温婉地开口。
戴夏却往司徒身后缩了缩,低下头,对眼前的女人毫无回应。
“大小姐,这是舒医生。”司徒小声提醒着。
“舒医生……”
舒静微微愣住,然后莞尔一笑:“以前一直叫‘姑姑’的。”
戴夏不明白,试探地环顾四周,眼睛里完全不藏秘密,因为那是孩子的眼睛。
“我走了有些时候了,所以不记得了吧。”舒静轻轻转头看着司徒,笑中浮现她对戴夏的爱护。
司徒点点头,语重心长道:“舒医生,以后就要麻烦您照顾大小姐了。”
“请放心,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定尽全力照顾好她。”
戴夏心里对父母的概念,知之甚少。父母,只是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是给了她一个住处的人。她不知道亲情是何物,父母给予她更多的是背影和斜视。她很少看到他们,总是隔着门听到自己的妹妹和他们一起欢笑的声音。因此比起鄙夷和揶揄,她更能体会视而不见的感觉。不过还好可以视而不见,还好可以什么都不说,还好有住处,可以吃饱,可以活着,可能这就是爱吧,可能世上的爱都是这一般模样。
舒静出去买菜,戴夏一个人在屋子里,看到硕大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这里是全木质的中式复古建筑,每一个角落都透着木头的坚固和古朴美。
她看着这里的玄关、矮桌、木窗……她穿过客厅,手轻抚着院门,缓缓拉开。
一个绚烂的庭院盛开在她眼前。
隽美的蔷薇簇拥在院子里,这个地方,空气中蔷薇清甜的香气让她迈开轻盈的脚步,她踩在院子的石板上,一步步跟着它陷入花海中。
突然,石桌上爬着小憩的男子成为了唯一的焦点。
头发黑而浓密,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眼睛。脸庞的棱角在阳光下更显精致,阴影也很好看。
是的,很好看,像守护这院子的神灵。
她看得投入,竟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他白瓷般的鼻梁。
就在那一刻,他睁眼。
接着一阵冰凉顺着她修长的指尖麻酥着窜入她的脊梁。
舒阳一。
那像匕首一样泛着冷光的眼神,只有他会有。
所有的梦幻都随着这冰冷而冻结。
她不会忘记那眼神里的冰冷,是憎恨和厌恶。
她逃开了。
他毫无表情地又闭上了眼。
直到舒静买菜回来,一进门戴夏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小夏,你怎么了?”
她却口中支吾说不清楚,脸上写满恐慌。
“她看到我了。”声音冷冷的从院门那里传来,舒阳一背着光,看不清神情,只有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是阳一啊。”舒静笑笑,对戴夏说阳一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侄子,叫她不必害怕。但她还是像见鬼了一样躲在舒静身后。
舒阳一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眼睑下垂,带着一种明显的轻蔑。
她是要住在这里的,长期的,而他也会在。舒静用了好久才让戴夏明白现在的状况。
“我不能……他应该……和妹妹在一起……我……不是有意靠近的……”戴夏畏怯,先是眼里噙着泪水,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止不住。舒静不知如何安慰她。
戴夏见过这个人,他是属于自己妹妹的,她害怕那个眼神,害怕靠近那个人。
舒阳一走近她,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冰凌般的眼睛直直对着她:“能闭嘴吗?”
“阳一……”舒静想要阻止他。
他却完全不顾,睥睨着戴夏:“本来人就长得不好看还哭成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想要在这呆下去就闭嘴。”
“……”她不敢出声,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因为哭泣和害怕在抽搐。
舒阳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抽屉里那个黑色的首饰盒,出神。
他说不明白,本应该在美国准备接手父亲公司的他为什么在这里,仿佛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
眼前这个人,她无知而怯懦,他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恨。
良久,他关上了抽屉,仰着头,嘴角一抹苦笑。
七年……
命运的转轮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