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陈府
今日的陈府格外的热闹,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活着,来迎接他们的嫡小姐,陈瑶归府。
“爹,娘,玉夫人的马车已到后门了!”
花园的亭子里,陈家嫡长子,陈绥安急匆匆地赶来禀报陈将军与陈夫人。
“走,我们快去接他们!”
陈将军扶着陈夫人同陈绥安向后门走去。
赶到门口时,正巧玉夫人的马车刚刚稳稳当当停在门口。帘子一拉开,玉夫人就被立在一旁的暗卫扶了下来。她倒是难得的笑的格外灿烂:
“陈将军,陈夫人,让你们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到门口。”
一旁陈家最小的孩子,年仅八岁的陈仲远瞧见爹娘与玉夫人这样笑容满面的招呼来招呼去,踮起脚尖悄悄与自己的哥哥说:
“大哥哥,爹娘笑得这么开心,怎么跟见亲家似的...”
陈绥安听罢,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弟弟的小脑袋瓜,
“仲远,你每日都在想什么?谁教与你亲家这个词的?”
“你瞧瞧,咱们聊得这么开心竟把正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玉夫人轻轻一笑,对着帘后人说道,
“阿九,出来吧。”
帘子慢慢被拉开,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在暗卫的牵扶下探出了身子,白暂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如玉似雪,修长的蛾眉微微上挑,双眸似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仿佛叫人的魂要被生生勾了去。
除了玉夫人以外,剩下的众人都呆愣住了几秒。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博学多才的陈家大少爷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句话。
“咳咳...”
倒是陈将军先回过神来,笑着对玉夫人说,
“令女着实是绝世之色,恐怕此次宴会之后上我陈家提亲的人怕是要把我陈府的门槛给踏平啊。”
“陈将军可别说笑了,我这小女儿性子冷得很,旁人习惯不得,还要请你们多多包容她。”
玉夫人转过头,轻轻握住了一旁垂着头的玉瑶的手。
“玉夫人,我与老爷商量过了,玉瑶进了陈府后就叫陈瑶便好,您看...?”
“行。陈夫人,我调遣一批暗卫跟在玉瑶身边照顾她的起居,这样若是我要找她时也方便。”
玉夫人微微一侧身,陈夫人这才看到后面站了将近二十个已经换上便装的暗卫,立在玉瑶,应该说陈瑶的身后。
“您安排妥当便可,”
陈将军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陈瑶身份特殊,确实不可让那些下人照顾她。我们已将东边的厢房为她收拾妥当,玉夫人可要进来看看?”
玉夫人笑了笑说:
“不必了,我也该走了,只怕再呆久了会有不便之处。阿九就交给你们了,拜托照顾好她。”
她又轻轻握了握陈瑶的手,
“照顾好自己。”
“是,师父。”
玉夫人这才放心地踏上了马车,冲窗外的人挥了挥手,马车渐渐消失在小巷深处。
陈府厅堂
“陈瑶,今日起你便是我陈斯傅唯一的女儿。外人面前需唤我与夫人一声‘爹娘’,私下里叫叔姨便可。这位是我们陈家长子,陈绥安,你若是在府中有什么事不方便对我和你陈姨开口的,跟他讲便是。”
陈瑶看了一眼立在陈将军旁边的俊朗的少年,陈绥安笑着伸出手,
“在下陈绥安,陈瑶妹妹若是有事,找我便可。”
看到对方如煦日般温暖的笑容,陈瑶也报以微笑,伸出手与他的手轻轻一握。
陈将军看到两个孩子都露出了笑容,也笑了笑,指着绥安身边的两个小男孩儿介绍道,
“这个年纪稍长的是老二,陈绥清,这个是年纪最小的老三,陈仲远。”
老二和老三,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比起十八岁的陈绥安和十六岁的陈瑶自然显得奶里奶气的多,他们都冲陈瑶拱手道:
“大姐姐安好。”
“陈瑶,其他的几位族人那日都在场,都清楚你的身份自然不会说出去的,那些年纪小的不懂事的下人都被我们送到老宅去了,现在留在陈府里的,都是自小就跟随在我与夫人身边之人,都是信得过的。你只管自己行事便可。”
“多谢陈叔,陈姨。”
陈瑶淡淡地笑着,身旁站着的女子会意上前,拱手道,
“陈将军,陈夫人,在下清欢奉玉夫人之命贴身保护小姐。”
到底是征战沙场多年的陈将军,一眼便看出了清欢身上隐隐约约地杀气。看着陈将军思索的目光,陈瑶解释道,
“清欢是打小跟随我长大的,我师父自然放心她跟着我。如若陈叔陈姨有什么事,也可尽管跟她说。”
陈将军看着清欢,再看看眼前俨然是个大家闺秀的陈瑶,了然的点点头。
“爹,娘,不如我先带着陈瑶妹妹转一转,等到她的人把东西安顿好,就让她先休息着,毕竟晚上还要主宴。”
陈绥安开口道。
“也好也好,”
陈夫人接着道,
“那你们快去吧!”
陈瑶站起身,缓缓向陈将军与陈夫人行礼后,带着清欢跟随陈绥安离去。
陈将军看着自家夫人一直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也凑过去,
“夫人,你在看什么?”
陈夫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在想啊,这陈瑶坐在我对面乖巧的模样,真是让我好生怜惜,还有她那个贴身侍卫,她们都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寻常人家里也还是向爹娘撒娇的年纪,却都过的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定是打小都没人疼爱。想一想啊我这心里还真是难受...”
陈将军闻言,将她搂入怀中,低声安慰道,
“这是他们的宿命,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在陈府的日子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给她多些关爱,让她也感受感受有爹娘兄弟照顾的日子...”
怀中的陈夫人点了点头,轻声的叹息,不知是替陈瑶感到命运的不公,还是对她茫茫前路上要遭遇的那些未知变数而感到担忧。
“大公子,今日还多谢你带我逛一逛陈府,如若没别的事的话,那陈瑶就先回房梳洗为晚宴做准备了。”
东厢的院子中,陈瑶微微向陈绥安欠身行礼。
陈绥安看着她,默然不语。
陈瑶没等到陈绥安的回答,略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不防对上陈绥安笑意盈盈的双眸。
“姑娘唤我时语气如此生疏,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只觉我们两亲兄妹怪别扭的。”
陈瑶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却是十分在理的,再抬头看向陈绥安的眼神也有意柔和了许多,
“若是陈公子不嫌弃,那我便随仲远他们唤你一声大哥哥吧。”
陈绥安笑了笑,转过身看向远处,
“当初玉夫人提出让你屈居我陈府作嫡小姐时,我还曾暗暗揣度,名誉天下的暗卫府第一杀手即使回到闺阁中,也难掩身上的煞气,如今看来是在下多虑了,”
他微微笑着转过身,看着陈瑶的双眼,
“爹与娘膝下只有我们三兄弟,我们兄弟三人未曾有过朝夕相处的亲姐妹,刚刚听你叫我一声哥哥,竟无半分违和感。”
陈瑶听了他的一席话,不知为何并无半分不适之感,却隐约有一丝暖意涌上心头。她这才完完全全站直身子,正视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俊朗少年。
“早就听闻陈府的大少爷十四岁便随陈将军征战沙场,抵御西夏侵犯,实在是英雄少年郎。”
“玉姑娘说笑了,与名动长安的暗卫府第一杀手相比,陈某实在是愧不敢当。”
陈瑶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冷笑了一声,眼神里多了几分寒凉,
“不过是些沾了满手鲜血的勾当罢了,不足挂齿。”
陈绥安侧过身,看着身旁这个面色薄凉的少女,竟鬼使神差的摘下手腕处缠绕的一串佛珠,递到她面前。见她诧异地看着那佛珠,也不去接,陈绥安笑道,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见陈瑶仍不解的看着自己,他继续说道,
“玉姑娘,我们这些驰骋疆场的英雄少年郎,也都是满手鲜血之人。满手鲜血又何妨?若是除去了奸邪小人,那便也无需在意。这串凤眼菩提是当年我随爹爹上静安寺上香时向一位法号净吾的大师求来的,今日我转赠与你,便当是哥哥给妹妹的一份见面礼罢了。这佛珠颇有灵性,也许能保佑玉姑娘。”
陈瑶看着陈绥安,一时间眼里竟起了层薄薄的雾气。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还是小女孩的自己,也是站在园子里,自己的亲哥哥,也是这样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玉儿,玉儿,过来让哥哥抱抱...”
“玉姑娘,玉姑娘?”
待她回过神,看见陈绥安正担忧地望着自己,忙接过佛珠,
“刚才失态了。”她停顿了一下,“多谢大哥哥的佛珠。那妹妹就收下了。”
告别后,陈绥安望着陈瑶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